咣啷!村裡的鐵匠丟下了手中的錘子,其他的農夫、牧羊人都怔住了。
幾只綿羊彷彿感到危險似地鑽到了牧羊人身後,咩咩地叫著,牧羊人也跟著抱緊了自己的羊瑟瑟發抖。
紅衣軍團來了,雖然早已料到,然而當恐懼真正降臨的時候,他們還是畏懼了,一切來的太快了。
他們只能寄希望於翼騎兵團,這支從未上過戰場的,被雪皇稱為“絕境天使”的新部隊。可是,他們真的能夠與橫掃鏡湖諸國的紅衣軍團抗衡嗎?
此時此刻,烏塔尼亞王軍的素白大旗屹立在山坡下的低谷中,旗子上黑色的雙頭鷹彷彿正欲展翅高飛,隨時準備與聖巴利安的王冠神鷹搏鬥。
亨利克緊緊將手指扣在自己的騎槍上,犀利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對面山頭上的一名騎士。
他的紫紅色罩甲上繡著金色的王冠神鷹,頭上的履面戰盔兩側伸著一對帶翼的犄角。
是烏爾裡希,紅衣軍團的大團長,聖巴利安除了“蒼白騎者”理查德外最強大的騎士,從來沒有人能戰勝他。
亨利克咬緊牙關,他既期待著複仇以及捍衛王國,也同時感到了一陣不知名的恐懼。
大團長銀亮的寶劍上隱隱透露著一絲血色,亨利克看到那把劍時就會想起父親被長槍刺死後,大團長用劍挖出父親心髒時猙獰的表情。
他其實並不是什麼勇士,在父親死前,亨利克一直都是個膽小鬼,而且還像個小女孩一樣整天哭哭啼啼。
他小時候會害怕雷鳴而躲到父母的臥室裡,會因為被人欺負而捂著臉哀求,甚至還會害怕一隻小小的蟑螂。
自從父親死後,亨利克變了,強迫自己變得勇敢,至少看起來是那樣。他心裡仍舊是害怕的,冷汗都從額頭上一點一滴落到了盔甲上。
是複仇和證明自己的時候了。他不是一個人,他身旁有著翼騎兵團的同伴,他們和自己身後巨大的羽翼如同大天使的翅膀高傲向前伸展。
“冷靜,亨利克。”他身旁一位比自己年齡稍大一些的騎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亞列克賽,我期待這次戰鬥,絕境天使會成為烏塔尼亞的驕傲。”亨利克不耐煩地推開亞列克賽的手,心裡算是尋回了那麼一絲勇氣。
烏爾裡希仍舊肅穆掃視著坡下對他來說僅僅是螻蟻的烏塔尼亞軍隊,手中的寶劍早已剋制不住斬殺的慾望,“嗡嗡”振動了起來。
“他們的騎士怎麼還在後背加裝了翅膀?”大團長透過鐵盔發出了低沉的聲音。
“他們以為這樣自己就能飛了,可笑。”騎士長在一旁譏諷,“北方毛子是什麼貨色?不過是一群懦夫。”
“不,他們不一樣。”大團長將寶劍的鋒芒掃過翼騎兵團的佇列,“他們都是孩子,而且看起來…有那麼一點意思。”
兩翼的騎士紛紛將戰劍與盾牌豎起,好似一群準備迎接盛宴的狂人,隨時可以做好肢解對手的準備。
亨利克握著騎槍的手越來越用力了,青筋蚯蚓似的凸現了出來。他很害怕,可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懦弱的樣子,他欺騙自己是個勇敢的人,這樣才能讓他有力氣戰鬥。
不知是哪一方先吹響了軍號,雙方的戰馬著了魔似的揚起了前腿,鐵蹄踏碎了村莊的寧靜。
一千名紅衣的聖巴利安騎士從山坡上湧了下來,人數不過百餘人的翼騎兵團就像是被海嘯包圍的孤島,地面都跟著震動了起來。
亨利克越來越難以承受這巨大的聲響,兵團的臨時指揮也好像慌了陣腳,遲遲不能發出命令。
“所有人準備架起騎槍!”
亨利克忽然回過了神,亞列克賽居然代替指揮發出了命令,他帶著自信的笑容,拽緊韁繩,又轉頭對亨利克留下了一句“勇敢些”。
亨利克心裡打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他憑什麼就認為自己怕了?
一陣呼嘯的風暴席捲過他的身旁,四周持久的喧囂反而令亨利克感到了一種死亡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定格在了一個畫面上,彼此怒視,彼此殺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