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和西陵雪才意識到好像又闖禍了,趕緊閃身退出了混戰。
姬雲和西陵雪兩人一退,木句曦也就退了,冥界和妖界的高手也停手了,青衣派的人也就停手了,只有寶劍被毀的五個姑娘家憤憤不平。這時莫白飄飄然的落到了兩隊人中間,美色的力量是巨大的,不止女人,男人也是,莫白的傾世風采一下就鎮住了場面。
莫白一貫的春風一笑,“在下這裡先替雲澤門向青衣派致歉,不論如諸位都不必如此大動幹戈。”莫白先把自己放在中立的地方,再說到“當務之急是讓兩位前輩落地安葬,眾位以為如何?”
青衣派眾人不語,莫白繼續道“聽在下一言,兩位掌門都是當世英傑,德高望重,不如同時入谷如何?”剛打了一架雙方都舒服多了,當然也都累了,也就沒再爭吵,都沒說話算是預設了。
“蕭澤,離洛仙子,兩位一齊入谷吧!”莫白說了一聲,兩人都沒有答應,還在相互對視著,像是在比定力,也好像是在玩木頭人。
這時木句曦跑過去搖了搖蕭澤的胳膊道“蕭澤哥哥,進谷了!”然後對離洛一笑“這位姐姐,也一起。”離洛對著木句曦微微一笑,離洛記得木句曦,木句曦卻不記得離洛了。蕭澤回過神來,一句話沒說,大踏步入了谷,然後是木句曦,再是離洛,姬雲和西陵雪擠開南湘等五人率先進去了。
等到眾人都進去後才發現裡面其實很寬敞,已經是深秋了,但是溫度適宜如春,滿山遍野開滿了風信子,真是一個絕佳之地。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南山一面石壁上有一首詩,字型很大,刻痕很深,但是多年經風雨侵蝕已經很模糊了。隱約可見是“山青水瀅瀅,風輕月盈盈。不戀彩蝶夢,卻負弓馬行。百年結夢中,千年幻夢醒。從此天涯遠,白首道德經。”在石壁的下面有另一首詩,顯然是新刻不久,筆法蒼勁有力,刻痕入石三分,字型鋼猛霸道,蕭澤第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謫羽寫的,寫的是“情深雨朦朧,劍落花飄零。乾坤命盤定,天地無常形。三生願還你,一世未了情。若非蒼生故,何惜身與名。”
大家沒怎麼看懂,但是卻很會猜。大家故計這兩首詩應該是謫羽和風塵兩個人寫的,這裡面一定有一個傷情的故事。那些有想象力又有編劇才能的好事者肯定會對這件事樂此不疲,挖掘名人事跡,發掘風流韻事一直是他們的愛好,由其是像謫羽和風塵這樣的大名人。
謫羽一直沒有背景,他的大名才出現近百年,但是他一出現就開宗立派,創立了雲澤門,並且迅速崛起,超越其他門派。更重要的是他門下的四個弟子,莫白天人之資,經營雲澤門才能卓著,西陵雪統一冥界,中興西陵王族,即位冥帝,姬雲守護人間,成為整個人界的真實領袖,蕭澤最詭異,在人間百戰百勝也就罷了,在藍海之畔聚殲黃玉簫六萬大軍簡直不可思議,更兼有一把天下第一的淩霄劍,讓人聞風膽寒。所以要能挖出點謫羽的秘辛真是想想都讓人激動。
風塵師太成名已久,一直大有威望,這名望一條就不用說了,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個師太,是出家人,要是挖出點風月往事,那必將“振奮人心”。
這種挖人隱私的事蕭澤和離洛沒興趣,他們兩個一起走到,南山石壁下,把手中的骨灰匣開啟,然後把骨灰慢慢的撒出來。
白色的骨灰迎風飄落,被風吹在一起又吹散,落在地上,落在花草間,然後消失不見。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生來就身不由己,在命運的颶風裡飄搖一生一世,有時會遇到一些人,有時又會離散,可能有鮮花為伴,但是是當你落地時,當你的人生路走完,你終會消失不見。
人們都靜默的看著,看著這兩個曾經叱吒風雲,頂天立地的英傑,曾經也經歷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的普通人,這樣消失在他們拼盡全力守護的世間,如果沒有一點觸動那絕對是假的。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縱然是至高無上的神也會有死的那一天。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天你會死的毫無價值。太史公看遍功候將相的興衰更疊所說的那一句“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請諸公謹記。並非每個人都有淩雲壯志,但是每個人都應該努力活成心中的樣子,最終要做得不是讓別人認為自己重於泰山,而是要讓自己認為自己沒有輕於鴻毛,那就足夠了。知易行難,這才是最難的。
撒完骨灰就是在這兒再陪他們幾天,讓死去的人在新的地方立住腳,紮住根,活著的才好離去。當然,這件事不需要太多的人,只需要死者生時最疼愛的人,最親近的人,在這兒就行了。雲澤門這邊留下的是蕭澤和木句曦,蕭澤是謫羽生前最疼愛的人毋庸置疑,木句曦則是留下來陪蕭澤的。青衣派這邊留下的是林沫和離洛,她們倆是青衣六仙子中最小的兩個,也是風塵師太最愛護的兩個。離洛雖然接任了掌門,但是各項事務還是由大師姐南湘和二師姐史瀟掌管,她也有時間留下來。
驟逢大災各處都很緊張,葬禮儀式一結束,莫白就帶著門人回了雲澤,西陵雪直接回了冥界,姬雲也回來人間,各類參加葬禮的人也都陸續返回。上萬人一鬨而散,整個山谷突然安靜下來,諾大的地方,一共只剩四個人,顯得有些蕭索蒼涼。
夜間的風羽谷十分幽靜,他們四個人點了一堆篝火,可以取暖也能照明,四人圍坐在一起,各自發呆沒有一個人說話。時間慢慢過去,忽然間天空飄落了幾點小雨,再然後慢慢變成傾盆大雨。相傳只要有人謝世上天就會下雨,那是是上蒼的眼淚,表示對逝者的哀悼。人們總喜歡想好的地方想,蒼天是否有眼還未知道,卻認為蒼天有淚。
離洛和林沫兩人都劃出結界把雨隔在外面,而蕭澤心頭正悶,他任憑大雨沖刷,以緩解煩躁的心情。蕭澤突然間一抬頭,卻看到木句曦正提著衣服替自己遮著雨。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衣服,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無損她的清麗明媚,也不影響她臉上甜美的笑容。木句曦像一朵雨中青荷,聖潔恬淡,粉嫩嫣然。蕭澤看到這樣的木句曦,好像心頭的陰霾瞬間一掃而去了。
蕭澤笑了笑,這是他這麼多天來第一次笑,他一笑木句曦就更開心了。蕭澤笑著搖搖頭,把木句曦拉著坐到身邊,然後也劃出結界把雨隔絕在外面。蕭澤從懷裡掏出汗巾替木句曦擦擦額頭的雨水,笑著說道“真不懂你,二十年在藍海水底不吃不喝能安然無恙,修為好像已經達到無妄境了,卻連個避水結界都不懂。”木句曦甜甜地笑著沒說話。邊上的離洛看到這一幕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好像是黃連蘸著蜂蜜吃的感覺,苦澀中帶有甜蜜。
等到姬雲在仙界耽誤了七八天回到人間時,她所守護的人間已經亂成一片了,河水倒灌,山川移位,屍橫遍地,哀鴻遍野,簡直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顓頊打敗了共工但是共工部落還在垂死掙紮,頑固抵抗。庶民傷亡慘重,廟堂爭鬥不休,人界真是大亂了。不過姬雲還是很有才能的,黃帝終究是沒有看錯人。姬雲在不周山倒塌十二天後回到人界,她以鎮國長公主之命,向人界臣民宣佈,共工氏叛亂,太子顓頊平亂有大功於人界,可以為帝,故立太子顓頊為帝,是為顓頊玄帝。
然後發動最為強大的玄禦軍,以雷霆萬鈞之勢滅掉共工一族,屠其全族,削其族號,給天下各界一個交代,人界和各族才算稍微安定。但從此共工成為千秋萬載的大罪人,這個從伏羲大帝開始一直為賢臣輩出,名士如雲的家族從此背負上了萬代罵名,永遠的烙上了罪惡的印記。
姬雲第三件事是彌補對妖族的損失,姬雲把東邊的人界子民遷到中部,留出地方收容無家可歸的妖族流民。這樣一來可以聚集人族子民,便於妥善安置他們,二來失去根基的妖族也可以暫時有棲息之所,三來魔族將出,聯合實力較強的妖族可為強援。
第四件事是安置災民,這是最繁瑣也最要緊的工作,她先把各部落的人遷到山上,可以躲避泛濫的洪水也可以吃山上的野菜、野果果腹。然後節縮軒轅皇族的糧食和布匹補給給各部落,先安定人心,也可解燃眉之急。其實這些都只是杯水車薪,田地被洪水淹沒,房屋被沖毀,糧食衣物都隨滔天洪水流入了東海,留下的東西實在太少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姬雲再怎麼努力還是有很多人餓死了。
妖界的損失最為慘重,失去了東荒的所有領地,僅剩一半的子民只能聚集在原來東荒的三座大山,也就是現在東海的三座島嶼蓬萊,瀛臺,方丈上面。雖說三座仙山能能夠養活妖族現在僅有子民,但終歸比不了擁有整個東荒時那般強盛了。
冥界沒傷根基,沒動元氣,就是除了人文景觀,自然景觀,奇花異草,珍禽異獸等差不多滅絕完了,別的沒什麼大的影響。藍海之水傾覆而出,所到之地,便是寸草不生,但是還好傷人不多。不過自此富饒是西陵大陸變得十分荒涼,藍海傾瀉之後,午山紅葉、辰水青荷這等勝景都沒有了,藍海大潮天池極光也再也沒出現過,西陵帝花也自此絕跡了,不禁令人挽鄂嘆息。
西陵雪沒空整頓這些小事,她剛回冥界第一件事就是馬上聚兵,把散落在各地的兵馬都聚集起來,等到六個月後她聚兵十萬陳列北海之畔時,一群手持戰斧大刀的古老魔族也從北邊席捲而來了,魔族和四大族的戰爭從此拉開了序幕,整個天下都將烽煙四起,戰火紛飛了。
在魔族入侵時仙族各派還在計算著自己的勢力,自己應得的地盤,這些雞零狗碎的小問題。仙族大致分為這幾派,有混吃等死派,這一派主要成員有寧遠門,南笙派,主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做事情,不說話,不爭不搶作壁上觀。有奮發努力派,這一派主要代表有雲澤門,青衣派,蒼山派,主要做的事情是收容各幫各派各地流民,但凡來投靠的都劃入自己的勢力,積極擴充自己的門人,擴大自己的勢力。還有委屈求全派,這一派的代表有流雲派,九華門,玉華門,做的主要事情找一個好的依附物件,把自己賣一個好價錢。
最後一派是紫竹派,是替天行道派,這一派是仙族裡最為清醒的一派,他們為義而生,為道而死。在天柱摧折時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紫竹山,拼命的朝北方逃,惶惶如驚弓之鳥,慌慌如喪家之犬,但是掌門人老羅修卻很清醒,他知道現在應該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抵禦魔族入侵。
老羅修今年已經八千多歲了,他出生時的天下和現在差不多。當時因為天河流火,天塌地陷,世間滿目瘡痍。後燧皇崩逝,女媧大神元神隕滅,守護天下的神族也消失了,世間生靈陷入了無盡的惶恐和黑暗,他的師父當時居然慶幸道“還好,魔族還沒有出來,一切都會過去的。”那是他第一次聽到魔族這個種族,但他從此記住了,只要魔族沒來一切都會過去,所以他要為整個天下去擋住魔族。
他率領門人一直禦劍向北,出了南丘,飛過中洲,來到曾經的幽冥北海,現在的人族邊境。為自己為蒼生,為夢想為現實,為了不屈不撓的靈魂,他要和最強大的魔族展開了一場大戰。結果很簡單,他戰敗了,他蒼白的頭顱被砍掉了,蒼老的身軀被踐踏,蒼涼的熱血流在了人族邊境,他帶來的一千門人也都戰死了,他們根本不敵擁有強大混沌之靈的魔族,但是他們確實成功的阻擋了魔族的南下。他們的名字沒有人記住,但是他們努力的結果大家都可以看到,也應當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