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葵沒有說任何話,而是慢慢走近時臣的屍體,跪在地上,抱起已經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屬於時臣的屍體,而雁夜已經無路可退,只有默默地看著葵。
不知什麼時候,葵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那些淚水滴落在時臣的遺體上,也震撼著雁夜,他想開口說話,想拼盡全力解釋一番,至少證明時臣…不是自己殺害的…
可事已至此有誰會信啊…他已經流露了對時臣的殺意,他參加聖杯戰爭不就是為了和其他魔術師展開殘酷的廝殺,而遠坂時臣,不僅僅是他的丈夫,同時也是魔術師陣營的一員,也就是說,雁夜殺害他,本來就無需有任何心理壓力,換做是其他人,也會這麼認為——
間桐雁夜,殺害了遠坂時臣。
“我早該想到的,自從你那個時候告訴我你要參加聖杯戰爭時…就應該有今天的…”
葵的聲音越來越低,雁夜看著抱著屍體痛哭的葵,又能說什麼呢?
“不是…不是我…”
曾經的自己,許下過美好的願望,讓這位曾經仰慕的女性再也不哭泣,讓小櫻和小凜重新團聚,他努力的為之奮鬥,可現在,這徒勞的解釋,已經沒有了任何作用。
葵猛然抬頭,看向這個罪魁禍首——
即將沿著國道離開冬木的葵,半路接到了言峰綺禮的電話,告訴了他一個悲哀的事實,間桐雁夜和遠坂時臣發生了戰鬥,甚至可能會死去時,葵心如亂麻。
旁邊後座上的凜睡得很熟,葵無法想象,這個男人曾經救了凜,卻要讓這個女孩失去父親,她真的無法想象,這究竟是愛還是恨…
把凜送出冬木後,葵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前往那個巨大的人工建築物,試圖在他們決鬥結束前制止這行為。
在她眼中,無論是時臣和雁夜,其實都會聽她的話吧…她不希望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死去,可最終倒下的…卻是時臣…
“這下你滿意了吧…對於凜來說,她永遠的失去了父親,這就是你參加聖杯戰爭的初衷?”葵大聲質問。
失去了…父親?
失去了…父親!
櫻真的需要這樣的父親麼?凜真的需要這樣的父親麼?
那個男人冷酷無情,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而是一個魔術師,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魔術師!
“不是我…不是我啊…啊…”
葵面前的這個男人發出沙啞的辯解,徒勞的話語在葵眼中沒有任何意義,那只是一個人可笑而可悲的掙紮罷了。
雁夜跌跌撞撞地後退,試圖遠離這個給他帶了難以想象壓力的人,那具冰冷的屍體,就像是對雁夜的嘲諷,哪怕是死,也要折磨雁夜。
體內再次傳來了難以想象的劇痛,情緒的極不穩定,內心的痛苦折磨,終於讓他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體內僅存的刻印蟲發生了暴走。
雁夜半跪在臺階上,雙手死死的抓著臺階,臉上是類似脈絡的痕跡,實際上卻是刻印蟲在體內肆意爬行的痕跡,那種幾乎要把人折磨得崩潰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讓這個男人發出了極力壓制的,低沉而痛苦的哀嚎。
可葵對這一切渾然不知,她懷抱著這冰冷的屍體,那個鬍子依舊優雅無比,那身衣裝依舊帶有光澤,卻通通成了死物。
“沒有了時臣的阻礙,聖杯你也勢在必得了吧,雁夜,是你勝利了…徹徹底底的勝利了…遠坂家,自始至終都是失敗者…”背對著雁夜,葵無聲的抽泣,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卻是如此痛心,形成了一圈圈回聲。
葵並沒有注意到雁夜的走近,這個男人流著淚,無神的眼瞳枯槁,幹草般的白發充滿了暮氣,他無聲的走近,用那鷹爪般的大手死死掐住葵的脖子,強迫她把視線轉向自己。
這個男人的淚水如同決堤般的洪水一樣流下,他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大聲嘶吼在:“不是我…不是我幹的,為什麼連你也不相信我…為什麼…”
真正讓雁夜崩潰的,是來自青梅竹馬的不信任吧…
葵拼命掙紮著,但完全沒有任何辦法掙脫束縛,幾乎要窒息的壓力讓葵昏迷不醒,漸漸的,靜靜地。
葵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祈求原諒的行為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這個男人呆呆的看著倒地的葵和時臣,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只能如同野獸般拼盡全力的咆哮,對著那曾經布滿了透徹燈光的天花板述說自己的無奈,發洩著滿腔憋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雁夜使勁撕扯自己的頭發,把它們扯得到處都是,仰天長嘯的雁夜彷彿在向命運抗爭著,意圖逃離命運的桎梏,可這無力的呻吟有什麼用呢?
雁夜只能且行且看,用踉蹌的步伐離開這令人悲傷之所。
他失去了屬於“自己”的一切,得到了櫻,換回了櫻的重生,卻讓凜永遠失去了父親,他甚至錯亂的將自己看做了殺人兇手,他只能選擇離開,永遠的離開。
離開這絕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