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年元旦這一天晚上,林曉光觀看北平電視臺《新聞聯播》,見證它的誕生。
小大寒到來,天氣越來越冷,而學校也早早放寒假。
林曉光自從上一次感冒之後,無論如何,楊文姝也不讓他再隨便出門,即當必須要出去,也會讓他多穿幾件衣服,恨不得他包裹成粽子,甚至連被子都裹在身上。
對此,林仲平就很不滿,說溫室裡的花朵不抗揍,雛鳥不經摔打不能變成雄鷹,等等之類的話。
可惜,在楊文姝面前,他並沒有多少話語權。
林曉光對他的教育理念很認同,也很想按他說的那樣去做,但是,家裡楊文姝掌握經濟大權,再加上她還是老師,三個孩子教育的問題,一向輪不到林仲平發言,更別說仨孩子自己。
因此,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按老媽說的去做。
誰讓他現在才十五歲呢?
捱到三月十四,度過十六歲的生日,他就十六了,那會兒學校應該開學,等到北平後,長安北平相隔這麼遠,家裡又沒有電話,老媽想管也管不著,那時候,才算是真正的自由。
現在,還是忍忍吧。
數著時間過,一天一天的,進入臘月,過臘八吃米飯,立春將近,天還是很冷,可家裡已經開始置辦年貨。
這除夕前的十天,大抵是孩子最開心的時候。
家長這段時間比較忙,生活上,要置辦年貨,打掃房間,工作上,也到年終,單位的事要有一個總結,回顧過去,展望未來,做下一年的工作部署,等等。
楊文姝還好,她是初中老師,放假比較早,學校的事很早就結束了。
唯獨林仲平,他是公安局的小科長,每到過年這段時間,大概是一年最忙的時候。
縣城裡機關單位不少,單位不一定發獎金,但各種福利也不少,工資更不會缺,家長領到工資,第一件事就是採置辦年貨,這集市上人來人往的,搶劫之類的事少有,但偷竊卻頻繁發生。
除了偷竊之外,還有打架鬥毆的,因為喝酒喝多了,或者欠錢不還鬧糾紛,賭博出老千不給錢的,另外,也有投機倒把做生意的,也要進行打擊,事情不少。
家長比較忙,就沒時間照顧孩子,於是這些小傢伙們,互相串聯著,南邊逛逛,北邊玩玩,不亦樂乎。
林曉光只待在家裡創作,一天六千字,雷打不動。
進入二月,臘月廿七這一天,林曉光得到訊息,堂姐林曉芸要回來了,於是興高采烈出門,去長安火車站接她。
姐弟關係好,楊文姝也不好再阻攔,只是給他穿得暖暖的,還把新買的手套戴上,並且反覆叮囑,到城裡別亂跑、千萬別走丟,等等,林曉光忙不迭答應。
然後,一直把他送上去城裡的班車,老媽才放心。
進入長安城區,路過陝師大、郵電學院,到南稍門,看著高高聳立的小雁塔,林曉光換乘另一輛班車。
這年頭的長安,並沒有聳立的高樓大廈,也沒有年味很濃的中國年最長安,更沒有萬家燈火璀璨輝煌的大唐不夜城,有的是灰濛濛的天空,黯然無光的城,還有土灰色的城牆。
直到穿過永寧門,進入南大街,街道兩旁張燈結綵的,才有一點年味。
穿過鐘樓,林曉光看著不高的它靠近,又遠離,一直矗立在城中心,直到拐入順城北路東段,才消失不見,班車繼續往前,最終在麵皮兩個大字前的道路上停下來。
長安火車站到了。
這年頭,在出門都要介紹信的年代,沒有上億農民工返鄉,所以也沒有春運擁堵不堪的場景,不過恰逢知青和軍人回家探親,車站人挺多的。
林曉光沒有站在城牆下等人,而是直接進入車站,在鐵路線外等著。
等待很煎熬,讓人望眼欲穿。
好在,這列從海州發來的車沒有晚點太晚,一個小時後,才姍姍來遲,汽笛尖銳的鳴叫著,拖拖拉拉地進入長安站,像拖著疲憊的身體,咔嚓咔嚓,最後轟地一聲,穩穩停下,再也不動,像一條巨蟒掙扎著死掉。
列車員開啟門,人影綽綽,一片解放綠,頓時安靜的車站,徹底人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