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數百步,法二就聞到了一股夾雜在瘴氣之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他畢竟是武修出身,幾乎本能的一個跨步,就超越法海,撲向了前方百步外的一顆巨型烏樹。
“師兄,這兒有個死人!”
法海五感敏銳,在法二鼻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在他鼻中卻是濃烈無比、令人作嘔,聽到法二招呼,他皺著眉頭、掐著鼻子快步走了過去。
法二此時正站在一棵烏樹旁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提刀戒備著,見法海過來,趕忙讓開了視線。
法海走近一看,樹下果然躺著個死人。
這個死人穿著一襲價值不菲的道袍,不過,軀體已經高度腐爛,面部成了一堆爛肉,頭頂只有幾根頭發,肉眼根本無法辨別其性別和年齡,其狀慘不忍睹。
“嘔”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法海只看了一眼,就把頭扭向了一邊,一陣幹嘔,籲道,“這人死的真惡心……”
法二倒是一副見怪不怪,“這死相算不錯的了,那年我們村裡鬧饑荒,很多小孩都被煮熟了吃了,他們漂在鍋裡那副模樣才叫真的惡心。”
“咋就沒把你煮了呢?”法海搖了搖頭,正想舉步離開,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驀然回首道,“不對!”
“怎麼了?”
“這具屍體爛成了這樣,明明是死了很久了,但是我們方才聞到的確是血腥味,而不是腐臭,你不覺得有些反常嗎?”
“的確有些奇怪,我方才探查一下這附近沒有別的受傷新死之人,這股血腥味明明來自於這具屍體……師兄,你看他的右臂……”
法海強忍著惡心,順著法二目光再次瞥向了這具屍首,仔細一看,發現這具屍體的右臂齊肩而斷,明顯是被什麼猛獸活活咬下的,而他的左臂則保持著微微彎曲狀態,半截手掌探進了腰際的一個錦囊當中,似乎是想要掏出什麼東西來。
法海的目光不由集中在那隻不起眼的錦囊之上,錦囊不大,只有巴掌大小,顏色灰不溜丟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的,唯一顯眼的就是錦囊上面繡著一個黑白相間的太極魚圖,這讓法海彷彿想到了些什麼。
“乾坤囊,道門丹宗武當派!?”
法海猛然想起無涯劄記中的一段記載,這黑白相間的太極魚正是武當派的獨門標誌,乾坤囊則是道家弟子常用的法器之一,作用相當於佛門的芥袋。
修佛者不執於外物,追求的是身心的修持,也就是內在美。修道者則相反,他們更喜歡藉助天地萬物來修行,所以在煉器煉丹上都有著非凡造詣。
和佛門相似,道門也分宗派,劍宗、器宗、丹宗三足鼎立,武當派就是丹宗之首,同時也是中原修真界最富裕的門派之一。用無渡禪師的話說,武當派自稱以丹問道,實際上就是幹的販丹的買賣,從修真界低價收購藥材,煉成各種丹藥,再高價售予修真界,可以說一本萬利,是修真界的資本家。
法海突然眼眸一亮,眼前這個武當弟子能夠來到天木峰,最少也有道家長生十品旋照境的修為,他遺下的錦囊之中怎麼也得有些私貨,這下可就便宜他法海了。
“師兄,這個武當弟子怎麼會死在天木峰上?”法二一聽,奇怪道。
“天木峰上有一種妖獸叫做鐵膽蒼熊,它的活膽是煉丹的佳材,價值不菲,這鐵膽蒼熊在別處很罕見,我估計這個倒黴的武當弟子定是奔著活熊膽來的。”法海沉吟道。
“活膽?”
“不錯,就是活著取出來的熊膽才值錢,鐵膽蒼熊之所以叫鐵膽蒼熊就是因為它們被殺死後膽會迅速結石變的堅如鋼鐵,沒有任何藥用價值。”
法海解釋道,“取膽是一門技術活,一個不慎就會前功盡棄,我猜這也是這個武當弟子會潛入天木峰的原因。”
“阿彌陀佛,這鐵膽蒼熊還真是悲哀,被活生生剖開內髒擠出熊膽,這得多痛啊,還不如直接被殺了呢。”法二一陣感嘆。
“怎麼會痛?我就曾聽人說過,活取熊膽不但無痛,甚至還很舒服呢……”法海哈哈一笑。
“怎麼可能?說出這麼無恥之言的人就應該被活取人膽試試先。”
法二哼了一聲,哼罷目光又轉向了那死狀悽慘的武當弟子,心有不由動了惻隱之心,道,“師兄,我們對著這屍首也研究不出什麼來,我看他死的這麼慘,不如你給他念經超度一下,我們就把他埋了吧。”
“阿彌陀佛,我們出家人慈悲為懷確實沒錯,但是你別忘了咱們師父的教誨……”法海聞聲道。
“?”法二一愣。
“念經是要收費的。”
“師兄,你看他就剩下一團爛肉了,你還要向他收費?”
“行有行規,我不能因為他而破例,不過,他畢竟是武當弟子,就算只剩下一團爛肉,也是付得起我費用的,呵呵。”
笑罷,法海五指結印輕輕一攝,法力湧動間,屍體腰上的錦囊嗖的一聲直直飛向了法海。
法海是真的不想去碰這團惡心的爛肉,所以才不惜動用法力淩空攝物,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法力隔空觸動錦囊的一瞬間,屍體的腹部突然鼓起一個拳頭大的膿包,膿包砰的一聲崩裂開來,一隻足有常人手臂大小的屍蟲從血洞中爆起而出,緊隨在錦囊之後,帶著漫天膿水淩空射向法海口中。
“師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