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偷聽的時候,只見玉樓從後邊驀地走來,便問:“五丫頭,在這裡做甚麼兒?”
那金蓮便連忙擺手兒叫她別說話。兩人一齊走到軒內,慌的西門慶手忙腳亂。
金蓮問西門慶:“我去了這半天,你們在做甚麼?怎麼還沒梳頭洗臉哩!”
西門慶道:“我等著丫頭取茉莉花肥皂來我洗臉。”
金蓮道:“我不好說你,巴巴的尋那肥皂洗臉,怪不得你的臉洗的比人家瓷娃娃還白!”那西門慶聽了,赧然一笑也不在意。
稍後西門慶梳洗完,和玉樓一同坐下,問:“你在後邊做甚麼?帶月琴了沒?”
玉樓道:“我在後邊替大姐姐穿珠花了,到明日給吳舜臣的媳婦兒鄭三姐去戴。月琴一會兒春梅拿來。”
不一會兒,春梅回來了,說:“花兒都送與大娘、二孃收了。”
西門慶又令她安排酒菜。
不一時冰盆內瓜果梨桃,涼亭上紅男綠女。
玉樓道:“不讓春梅去請大姐姐嗎?”
西門慶道:“她又不飲酒,來了也無趣,不用請她了。”
當下西門慶上座,三個婦人兩邊打橫。
正是:得多少壺杜康佳釀,盤列珍饈。
那潘金蓮放著椅子不坐,只坐在青色的瓷涼墩兒上。
孟玉樓叫道:“五姐,你到這椅子上坐,那涼墩兒只怕著涼。”
金蓮道:“不妨事,我老人家又不怕冰了胎,怕甚麼?”
須臾,酒過三巡,西門慶叫春梅取月琴來,交給玉樓,又取了琵琶,叫金蓮彈:“你們兩個談唱一首‘赤帝當權耀太虛’我聽。”
金蓮不樂意,說道:“我的兒,誰養的你這麼乖!俺們倆唱,你們兩人到會受用快活,我才不!也叫李大姐拿了個樂器兒。”
西門慶道:“她不會彈甚麼。”
金蓮道:“她不會,那就叫她在旁邊帶節奏打拍子。”
西門慶笑道:“這小賤人就會胡言亂語。”抬手令春梅立即取了一副紅牙象板來,叫李瓶兒拿著。
玉樓和金蓮兩人這才輕舒玉指,舒展歌喉,合著聲唱《雁過沙》。
丫鬟繡春在旁打扇扇風。
須臾唱完,西門慶給每人敬了一杯酒,眾人都喝了。
潘金蓮不住的在席上只喝冰水,或吃生果子。
玉樓道:“五姐,你今日怎的只吃生冷?”
金蓮笑道:“我老人家肚子裡又沒來事,怕甚麼冷的涼的?”羞的李瓶兒在旁邊,臉上紅一塊白一塊。
西門慶瞅了她一眼,說道:“你這小賤人,每日裡嘴上也不知道有個把門的。”
金蓮道:“我的哥哥,你多什麼話。老媽媽躺著吃幹臘肉──是那麼一絲兒一絲兒的。要你管她怎的?”
正喝的暢快,忽見雲生東南,霧障西北,雷聲隱隱,一陣大雨襲來,院子花草皆溼。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