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沒奈何,請了大官人過來,央求大官人,他千萬不要被押到東京罷,萬萬看奴薄面,有人情好歹尋一個兒,只要不叫他吃刑逼供便好,要不出來是人也不是人了。”
西門慶見婦人下禮,連忙道:“嫂子請起來,不妨,我還不知具體什麼事。”
婦人道:“正是一言難盡。俺過世老公公有四個侄子,
大侄兒喚做花子由,第三個喚花子光,第四個叫花子華,俺這個排第二,名花子虛,都是老公公嫡親的侄子。
雖然老公公掙下這一分家業,見我家這個兒不成器,從廣南迴來,把財物都交付與我手裡收著。
老公公家教嚴,著緊還打侄子們一頓棍子,那三個越發打的不敢上前。
去年老公公死了,這花大、花三、花四,也分了些床帳傢伙去了,只現錢一個子兒沒曾分得。
我常說,多少給他們些也罷了,都是兄弟,他卻把良言都做耳旁風,理也不理一下。
今日悄無聲息的,暗不通風,卻被人捅咕下來了。”
說畢,放聲大哭。
西門慶道:“嫂子放心,我只道是甚麼事來,原來是家族兄弟告家財的事,這個不打緊。既是嫂子吩咐,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一般,隨便怎的吩咐,在下謹領。”
婦人說道:“官人肯幫忙那就好。請問找人情上,要用多少禮兒,奴好預備。”
西門慶道:“也用不多,聞得東京開封府楊府尹,乃蔡太師門生。蔡太師與我這四門親家楊提督,都是當朝天子面前說得話的人。
拿這兩個關係上,齊對楊府尹說,怎能有個不聽的!不拘多大事情也了了。
如今倒是蔡太師需用些禮物。那提督楊爺與我家有親戚,還收什麼禮?”
婦人便回房中開箱子,搬出六十包現金,共計三千萬,叫西門慶拿去尋人情,上下使用。
西門慶道:“只一半足矣,何消用得這許多!”
婦人道:“多的大官人先收了去。
奴床後還有四箱櫃蟒衣玉帶,帽頂絛環,都是值錢珍寶之物,亦請大官人替我收去,放在大官人那裡,奴到用時再來取。
都這種情況了,奴不想個防身之計,還只信著他,往後過不出好日子來。
眼見得三拳敵不得四手,到明日,沒的把這些東西兒被人暗算了去,要真是官司敗了,還不坑得奴一毛不剩!”
西門慶道:“只怕花二哥來家尋問怎麼辦?”
婦人道:“這都是老公公在時,體己私下交給奴收著之物,他一字不知。大官人只管收去。”
西門慶說道:“既是嫂子這麼說,我到家叫人來取。”
於是徑直回家,與月娘商議。
月娘說:“現金便用食盒叫小廝抬回來。那箱籠東西太大,若從大門裡來,叫兩邊街坊看著不惹眼?必須夜晚打牆上過來方隱密些。”
西門慶聽言大喜,即令玳安、來旺、來興、平安四個小廝,兩架食盒,把三千萬現金先抬回家。
然後到晚上月上時分,李瓶兒那邊同迎春、繡春放桌凳,把箱櫃捱到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