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書:“愛妾潘六兒拜。”
那桂姐聽畢,撇了酒席,冷冷的走回裡屋,倒在床上,面朝裡邊睡了。
西門慶見桂姐惱了,把帖子扯的稀爛,當著眾人的面把玳安踢了兩腳。
叫下人請桂姐兩遍不來,慌的西門慶親自進房,抱出她來,對玳安說道:“你且帶馬回去,家中哪個賤人再派你來,我這一回家,都打個臭死!”
玳安只得含淚回家。
西門慶道:“桂姐,你休惱,這帖子不是別人的,乃是我第五個小妾寄來,請我到家有些事兒商量,絕沒其他的彎彎繞。”
祝實念在旁開玩笑道:“桂姐,你休聽他哄你哩!這個潘六兒乃是別處勾欄院裡新來的一個小娘子,生的一表人物。你休放他走。”
西門慶笑趕著祝實念打,說道:“你這賤坯子天殺的,單管弄死了人,緊著她給我找麻煩,你又胡說。”
李桂卿道:“姐夫這話差了,既然家中有人管得嚴,就不要梳籠人家粉頭,自守著家裡的娘子過日子便好了。這才相伴了多少時間,便就要拋棄了去。”
應伯爵插口道:“說的有理。你兩人都依我,大官人也不用回家去,桂姐也不必惱怒。今日說過就過去了,哪個再提,每人罰兩萬塊,買酒咱大家吃。”
於是西門慶把桂姐摟在懷中陪笑,一遞一口兒飲酒。
少傾,上了七杯茶來,馨香可掬,每人面前一盞。
應伯爵道:“我有個曲兒,單道這茶好處:
【朝天子】
這細茶的嫩芽,生長在春風下。
不揪不採葉兒青,但煮著顏色大。
絕品清奇,難描難畫。
口裡兒常時呷,醉了時想她,醒來時愛她。
原來一簍兒千金價。”
謝希大笑道:“大官人使錢費物,花錢花時間,不圖這‘一摟兒’,卻圖些甚的?如今每人有詞的唱詞,不會詞,每人說個笑話兒,與桂姐下酒。”
就該謝希大先說,就講道:“有一個泥水匠,在勾欄院中裝修抹地。
老媽兒怠慢了他,他暗中把陰溝內堵上塊磚。
之後一天下雨,積的滿院子都是水。
老媽子慌了,尋的他來,好酒好飯招待,還包了一千的紅包,央求他修好。
那泥水匠吃了酒飯,悄悄去陰溝內把那塊磚拿出來,那水登時出的乾乾淨淨。
老媽子便問:‘這是哪裡的毛病?’
泥水匠回道:‘這病與你老人家的病一樣,有錢便流,無錢不流。’”
桂姐見把她家來中傷了,便道:“我也有個笑話,回奉列位。
有一位孫真人,擺著筵席請人吃飯,卻叫座下老虎去請。
那老虎把客人都在路上一個個吃了。
真人等到天黑,不見一個客人到。
不一會兒老虎回來,真人便問:‘你請的客人都哪裡去了?’
老虎口吐人言:‘稟告師父得知,我從來不曉得請人,只會白吃別人。’”
當下把眾人那點小自尊都傷了。
應伯爵道:“眼見的俺們只是吃白食,你家哥幾個就還不起個東道?”
於是向頭上拔下一根鬧銀耳勺兒來,重一錢,值一千塊;
謝希大一對鍍金網巾圈,秤了秤重九分半,也值一千塊;
祝實念袖中掏出一方舊汗巾兒,奢侈品,值兩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