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那天，王偉鋼正在池縣老家過年，整日大魚大肉，酒入愁腸。他過年前從廣元永寧縣的永生制藥廠放假回來，一直悶悶不樂。他職場生涯前途迷茫，自己辦的廠因為沒人經營沒有訂單，所以也一直停工，機床放在車間裡堆灰生鏽，讓他非常心痛，這次過年他糾結不定，到底是繼續打工還是徹底辭職回家創業。初八就要正式上班，他真的不想再去那個偏遠山區沉悶的中藥廠，見到樣貌像頭老綿羊一樣的羊廠長.
沒想到中午他接到公司總工的電話，讓他盡快回到西安公司，開車接上其他兩個同事，再趕回廣元永生制藥廠，有很要緊的事。
王偉鋼已經幾個月沒在公司裡呆過，他開著鵬程公司的商務用車，在公司樓下看到了兩個帶著公司卡牌的年青男人，他並不認識鑽進車內的兩個新同事，他們一胖矮，一瘦高，穿著同樣的藏藍色戶外棉服，藏藍色運動褲，帶著墨鏡，這麼一對奇葩的造型，讓王偉鋼以為是公司時臨時找來搬磚的勞工，後來三人在車內相互自我介紹，瘦高的自稱叫馮峰，矮胖的說自己名叫石星，是鵬程公司化學試驗室裡的試驗員，他才明白過來這只是一對技術宅男，便對他們失去了興趣。
車子出了西安，向四川方向開去。旅途會很漫長，而且天氣陰沉似乎隨時都要下大雪，王偉鋼心情沉悶，一邊開車一邊想著心事，後座上的兩個技術員也不作聲，氣氛沉悶的有些尷尬。車子行駛了很久，其中那個矮胖的技術員打破沉默，問王偉鋼認識不認識趙南。王偉鋼遲疑了一下，回答說，不熟悉。
“我們下一個服務區停一會，我們兩個想上廁所。”馮峰說。
在服務區內，馮峰鑽出車子，態度殷勤巴結的遞給王偉鋼一支中華香煙，諂笑著說，大哥你開車辛苦，提個神吧。王偉鋼是個資深的銷售員，知道這是要巴結靠近乎的表示，他沒有拒絕，也出了車子，站在車旁邊抽完了煙，才看到馮峰和石星從廁所那邊回來，三人繼續上路。
那隻煙過後，王偉鋼覺得自己感覺好多了。不僅一掃近日來的煩悶心情，就連身下的車子似乎也變得輕快了許多。車子進入秦嶺山區兩邊的山峰林立，景色壯闊，前幾日前的積雪，使得青黑色的山峰稜角更加分明有力，王偉鋼漸漸覺得眼前的一切變的清新可愛，車內的溫暖也慢慢的發生了奇妙的變化，變的香氣四溢溫情脈脈，後座上的兩個同事朋友——他從後視鏡中看到，帶著的墨鏡活像兩只可愛懵懂的大熊貓，他不由的笑出了聲。
馮峰和石星聽到王偉鋼的笑。兩人同時摘下墨鏡，兩人對視了一眼，石星問馮峰：“有效了？”
“嗯。”馮峰點頭。
“你們兩個啊，真是太可笑了。”王偉鋼並不理會他們說什麼，開始愉快的自言自語：“你們讓我想起了兩個大學同學，你們知道我是學什麼專業的嗎？計算機專業！本來我和你們一是樣的技術宅男，好在我醒悟的早，從大二起我就開始放棄做技術，開始忙其他關鍵的事情，比如談戀愛，掙錢……”
石星清了清嗓子，打斷他問道：“你知道趙南在哪嗎？”
“趙南這孩子太單純。當初大一的時候有個女生看上他，總來宿舍找他，他愣是不知道，那女孩被我們宿舍另一個男生給撬走了，那男生向女孩說趙南的性取向不對……”
“老大。你用藥劑量不夠吧。”石星對馮峰說。
“你懂啥！這是給正常人用，不能太大劑量，有了副作用就麻煩了……”馮峰低聲說。
王偉鋼情緒高漲飽滿，一點也沒注意那兩人的私語。他覺得自己開著車子，在山峰之間環繞穿行，像大鳥一樣在林間飛翔，又像是條魚在波濤間跳躍，逍遙自在，浪漫無比。
“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大學後兩年我學會了許多人情世故，而且還談過四任女朋友，平均半年一個！厲害吧！說起女人，哥們，你們宅男真是沒有優勢，你們要知道女人喜歡什麼，有喜歡錢，有喜歡才，當然大部分還是喜歡臉蛋和身材，沒有女人會喜歡你們程式寫的漂亮，喜歡你邏輯嚴謹……”
石星嘆了口氣。輕聲對馮峰說：“要麼下個服務區，我們再喂他抽根煙？”
“不急不急。到廣元還有三個小時的路程，我們慢慢聽著，他總會說到其他的內容。”馮峰說。
於是兩人不語，聽王偉鋼從女人談起，一直談到怎麼混社會，怎麼收買人心，怎麼在公司的工程中為自己建立人脈，怎麼打壓欺騙公司內部的其他員工，又怎麼和領導拉近關系，他在鵬程公司的幾年經歷，幾乎全部交待出來了，說的洋洋灑灑，很快就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我說吧，他和趙南是老同學，也不如我們三個相處兩個月來的交情好。”石星說。
“王哥，”馮峰湊到王偉鋼面前：“說說中藥廠的事唄。”
“那個地方很奇怪，工人都是是痴傻的中老年人，還有古怪的地下室和文物古跡，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過年前我在那裡工作的時候，廠長要我把那古跡整理做圖，那一個星期就像個考古的，畫那些臺階，石頭，我是搞環保工程推銷的，對這種跨專業的事情沒興趣，不過為了打發時間，我還是看出了其中的一些門道，有些意思……”
王偉鋼沒有隱瞞，把自己在永生中藥廠的事情一股腦的告訴了後座的兩人後，又接著說：“我真不想再回去。聽說長期聞那中藥的味道，人的智商會變低，變的傻愣愣的，那些工人的確都不太正常，我不懂中醫，不明白怎麼回事。反正這次我決定，最多呆幾天，絕不久留，不冒這個生命危險，我勸你們也和我一起走，別在那廠子裡做了藥渣……”
“呦呵——還有這種事！”馮峰驚訝的說：“總算是聽到了有趣的訊息。真有和我們一樣的人麼？在廠裡做生化試驗？我們就是試驗做多了變的有些傻了，不過……”
“不過是某方面傻，不是智力傻，我們兩個才不傻呢。”石星不服氣的糾正。
“聽王哥這麼說，我還真嚮往去那個廠子看看。嗯，開了三個小時，快到了吧。”馮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