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徐俊勝卻微微皺,福船的優勢在於有帆,借風而行,速度很快,但要是停下來,卻不如用槳的安宅船靈活了。
他見日本船沒有讓開航路的意思,福船如果滿帆前行,極有可能撞上日本船,於是連忙回頭,叫來一名精通日語,跑過日本貿易的通譯官,打旗語同日本船交流。
日本的安宅船與唐宋時的戰船相似,交流手段也停留在唐宋時代,通譯官長期跑日本貿易,精通一點日本的旗語。
“將軍,對方說幕府有鎖國令,讓我們降帆接受檢查!”
通譯官爬上望鬥,拿旗子筆畫一陣後,向下喊道。
“你沒告訴他們,我們是大明的使船麼?”
“卑職已經告知,可是對方說,他們沒有接到幕府的吩咐,所有船隻都要接受檢查!”
眼下日本並不是中國藩屬,中國船隻進入日本,人家的水軍要求檢查就像明朝水師要嚴查到中國的船隻一樣合情合理,合乎道義,但是老大帝國確有些不習慣,心中多少有點天·朝使節來出訪,是給你臉了,你居然還要查我的感覺。
“大人,這麼辦!”徐俊勝有軍人的傲氣,不太想接受檢查,但是畢竟是出使日本,是來友好通商的,總不能撞翻日本船,他心中有些糾結。
錢秉鐙鼻子裡出了口氣,沉默了一下,他出使過南洋,在占城、馬六甲蘇丹國都吃過癟,這些小國都不將明朝放眼裡,現在日本要檢查,他的架子還是能夠放下來,“按他們的要求來!”
見錢秉鐙這麼說,徐俊勝內心也不在糾結,發令讓船隊降帆。
甲板上計程車卒,一陣跑動,解開套在木樁上的帆索,幾面竹帆便同時降了下來,而隨著翻面的降落,福船失去風力,逐漸慢了下來。
此時十艘並排駛來的安宅船上,島津忠朗雙手將武士刀杵在身前,看見明船降下船帆,臉上漏出一個“呦西”的表情,大聲命令道:“左右の両翼を廻れ、明國の船を抜け出さないように。”
“嗨!小職はすぐ行動!”一名家臣立刻點頭。
十艘安宅船,一陣調動,島津忠朗的坐船與另一艘正面迎上福船,左右各四艘船,開始向兩翼加速,想要將兩艘福船包圍起來。
安宅船靠槳劃行,動作調整起來比較靈巧,立刻形成一個“u”形的口袋陣,想要將兩艘福船裝入口中。
徐俊勝見此臉上一寒,他已經降帆,對於福船而言,便表示沒有惡意,願意接受日本方面的盤查,出示國書,但日本方面兩翼包抄上來,卻明顯缺少善意。
作為一員軍中將領,戰場搏殺下來,逐漸形成了一種習慣,就是面對任何人時,都喜歡將自身放在一個安全,可以迅速做出反應的位置,這是一個沙場宿將的本能。
“都打起精神,各歸本位!”徐俊勝忽然一聲吩咐。
軍隊久經戰陣,能夠感覺到眼下的情況,自己已經處於不利的地位,士卒們聞語立刻都跑回各自的崗位。
“怎麼回事?”錢秉鐙不通兵事,不理解徐俊勝本能的警惕之心,見他發令不禁有些詫異。
徐俊勝沒有扭頭,他目光注視已經到眼前的安宅船,“卑職只是有些不安,但願是卑職多想了!”
錢秉鐙被他說的心裡一緊,這時迎面兩艘安宅船已經到了福船跟前二十丈左右。
兩艘福船,都是接近兩千料的大船,每條的噸位在六百多左右,而日本的安宅船,每艘大概就兩三百噸的樣子,比福船小了一半,也沒有福船高。
安宅船四周被板牆圍了起來,如同一座小堡壘,但是福船的船樓遠遠高於安宅船,可以從上俯視安宅船的甲板。
很快兩邊的距離繼續拉近,錢秉鐙見安宅船上,帶著鬥笠的輕足,忽然一陣狼嚎,十多個分爪便同時從安宅船上飛出落在了福船上,日本輕足用力一拉,飛爪鈎住福船的船舷,兩艘船在拉力的作用下迅速靠攏。
就在這時,錢秉鐙看見了安宅船上,杵著武士刀穿著華麗盔甲的一名日本大將。
當下他鬼使神差的要來千裡鏡向那大將一看,臉上卻立刻露出震驚之色,在千裡鏡圓形的視界裡,那大將的盔甲外,穿著一件華麗的對襟外衣,身前兩個豎著的條紋上,一連印著幾個“丸之十字”紋。
錢秉鐙一下臉色慘白,“不好,是島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