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薏帶著丫鬟踏進廳前花臺,遊廊外垂首靜站著幾個太監。
父母,姨娘,還有鍾志爾都已到了,鍾以禮公務纏身,不在家中。
見到她來,韓玉堂立刻收了笑意,神色一肅,朝她長揖到底。
鍾薏一怔,下意識後退一步,還未伸手攙扶,他已起身,抽出袖中卷軸與龍印,朗聲:
“刑部侍郎之女鍾薏,接旨!”
四下霎時靜了。
鍾進之方才跟韓玉堂周旋半刻,硬是沒透出半分他今日帶的是聖旨。
眾人皆沒預料到,可見印如同親見帝王,震驚之餘紛紛跪下。
廳中只剩韓玉堂挺胸站著,中氣十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思後宮之安,賴賢淑以成治。今有鍾氏,性情溫婉,品行端莊,堪為六宮之儀。
特封貴妃,擇吉日五月十八,入宮行冊。
欽此——。”
話音落下,一時俱靜,針落可聞。
鍾薏垂首跪著,半晌未動。
聖旨字字如雷,落入耳中卻像隔著霧。她彷彿聽見了,也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直到韓玉堂笑著出聲:“娘娘?”
她才猛然回神,眼尾泛紅,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慢慢抬手接過卷軸:“臣女……接旨。”
韓玉堂一甩衣襬,再度施禮,聲音恭敬洪亮:“奴才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安。”
堂內外所有主僕跟著重複,聲如洪鐘,迴盪大堂:“貴妃娘娘吉祥如意!”
鍾進之和鍾夫人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底難掩的喜色。
鍾薏站在眾人之中,耳中嗡嗡作響。她望著那排排磕頭跪拜的身影,恍惚得像是身在夢裡。
貴妃……她不過才和衛昭通了心意,為何如此突然?
她有些不適應,低咳一聲:“……都起來吧。”
韓玉堂聞言起身,目光轉向夫婦二人:“鍾家出了一位貴妃,天大的好事啊!”
鍾進之躬身回:“多謝韓大人厚意,鍾家能得此殊榮,實乃天降恩寵,必當謹守職分,不敢有半分懈怠!”
李清薈也低頭,語氣溫婉:“貴妃能夠蒙恩寵,為臣婦之幸事。”
韓玉堂微微一笑:“鍾大人謙虛了,娘娘入宮,必定風光無限,只盼鍾大人日後莫忘我等啊。”
鍾進之忙不迭點頭:“是,是。”
韓玉堂看著站在一旁的鐘薏,語氣恭敬:“娘娘請早做準備,吉日一到,宮中便會有人迎娘娘入宮。”
直至韓玉堂帶著一群太監離去,她才被鍾志爾脆生生一句“貴妃娘娘”驚醒。
她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家人,人人眉開眼笑,卻又與她不自覺地保持著兩步距離,彷彿她變成了什麼易碎的吉祥物,觸不得,碰不得。
外頭喜悅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