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薏頭一次同他如此對視,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太響,耳邊震得發麻。
她想移開,卻偏不動,唇瓣輕輕咬著下唇,為了證明自己話裡無虛,耳尖卻悄然落了火。
良久,男人的喉結緩緩滾動,終於低聲開口,喚她的名字:“鍾薏。”
她輕輕一怔,眨了下眼。
那聲“鍾薏”念得極慢,像是把每個字都含在齒間反覆碾碎再吐出來,低啞中透著莫名的執拗。
“你……當真是這樣覺得的?”
她一怔,隨即重重點頭,聲音毫不猶豫:“是,陛下。臣女相信,任何真正敬重您的臣民,都會這樣認為。”
衛昭看著她,許久沒有動。
他唇角牽了牽,卻沒如往常那樣溫和地笑出來,只眸底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原來你是這樣想。”
他聲音低沉,喃喃自語。
曾經她在他身下落淚顫抖,他從未問過這些。她恨他厭他都來不及,自然從未主動說起過她心裡的看法。
可現在她坐在他身邊,用這樣明亮堅定的眼睛看著他,說這些傷疤是他的勳章,說她不會嫌棄。
這點溫柔落在他耳中,像是滴在熾熱刀口上的一滴冷露,瞬間浸透、引燃——
讓他想做點什麼。
下一刻,他緩緩抬手,指腹貼上她的鬢角,極輕極慢地拂過她耳邊一縷髮絲。
慢得叫鍾薏不自覺屏住呼吸。
“還沒抹藥!”
她被兩人過近的距離嚇得渾身一僵,大喊。
衛昭一頓。
她目光移到他的肩膀處,肌肉緊實線條磊落流暢,卻有一處淤血,顏色透著不自然的黑紫色。
她心中微微一緊,起身拿過御醫留在小几上的藥箱,各種藥底部都標著名稱,但她實在不知該給他用哪種。
這是衛昭趁她不注意時用內力傷的,自己最清楚不過該用什麼。
他俯身指著其中一個黃赤色細頸瓶示意,幾縷墨髮輕掃在她的手背上。
鍾薏趕緊拿起,拔開瓶口的塞子,坐近他肩膀。
褐色液體一倒出便不受控制地蜿蜒流下,在他玉白的肩上無比明顯。她用手抹開,感受到掌下溫熱堅硬的觸感,心跳飛快。
她動作儘可能輕地抹在傷口上,順便觀察他的神色。每一次抬頭都能看到衛昭那微微皺起的長眉,似在極力隱藏痛楚。
她一邊想陛下脆弱時也別有一番風味,一邊小心問:“我弄疼您了嗎?”
衛昭勉強擠出笑意:“不疼,繼續吧。”
鍾薏看著他強忍痛苦的模樣,只得更加小心翼翼,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幾乎要貼近他的胸膛。
那一瞬,她甚至能聽見他隱忍滾燙的呼吸,一聲比一聲重,像從喉嚨深處逼出的低喘。
溫軟觸感貼近,他死死盯著她纖細的頸項,那股熟悉的馨香拂過鼻尖,教他險些動手將人按進懷裡——
好似狗嗅到骨頭時的本能,恨不能一口咬住。
鍾薏眼神依然專注於手中的傷口,順勢伸出一隻手輕輕按住他緊繃的大腿肌肉,怕他因疼痛而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