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聽竹居,一個丫鬟面帶喜色進來:“小姐,夫人又來看您啦。”
不久,外頭傳來細碎腳步聲。
鍾薏忙起身迎出去。
大夫人李清薈脊背挺直,腳步端莊。烏黑的髮髻用一隻鑲嵌翡翠的玉簪固定住,髮間隱隱可見幾縷銀絲,和鍾薏剛醒那日見到的蒼白婦人全然不同。
她將鍾薏的手握在掌心,低聲嗔道:“不是說了叫你好好歇著麼?怎麼又跑出去瘋了?”
“娘!”鍾薏撒嬌,“好久沒出門了,院子裡悶得慌。”
李清薈看著她這副模樣,眼底柔意更濃。
“好,好,”她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氣色倒是瞧著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鍾薏抿嘴甜笑,拉著她到一邊的黃花梨小桌旁坐下。
鍾夫人目光從她白裡透粉的臉頰劃過,又落在那雙瀲灩的眸子上。
女郎已經褪去了病中的憔悴,多了幾分生氣,方才奔跑一通,如今眉梢眼角盡是春意。
看著看著,她腦中又迴盪起今晨來人的話:
“陛下許久未見鍾小姐,心中掛念得緊。若能趁百花宴的時節進宮一趟,讓陛下寬心,自是極好。”
“娘?娘?” 鍾薏偏了頭,輕柔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李清薈收回目光,語氣柔和道:“薏兒,過幾日宮中要設百花宴,我與你爹商量著,你身子已好,剛巧可藉機出去走走,也算結識些京中貴人。”
鍾薏怔了怔,心頭莫名浮現遲疑:“可我如今什麼也不記得……貿然進宮是否太冒失了?”
李清薈輕笑,手指劃過她的手背:“你是鍾家嫡女,哪來冒失之說?再說,這百花宴雖說設在宮中,實則也只是貴女們之間的雅集,不必拘謹。”
她心頭還是有些遲疑,抿了一下唇,並未回答。
李清薈看著她那猶豫的模樣,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堅持:“薏兒,你爹在朝中剛立下大功,這一次咱們鍾家受邀去宮中,正是展現機會,你又怎能缺席?”
鍾薏不想讓母親失望,還是點了點頭。
見她答應,鍾夫人終於展顏一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好孩子,娘會替你安排妥當,你只管安心準備便是。”
鍾薏把母親送到小院門口,回身踱回主屋。
紅葉說她以前身子不好,沒有什麼親近好友。失憶後閨秀禮儀還未學得完全,就要去宮中宴會見貴人,心中難免忐忑。
她趴回書桌上,重重嘆了口氣。
*
李清薈回到房中,端著的身體稍稍放鬆。
丫鬟沉香眼尖,立刻湊上前熟練地為她按摩肩頸。
見女人面色疲憊,有意討好道:“夫人如此心疼小姐,若小姐知您在她病中日日都去看望,怕是要感動得流淚了呢。”
李清薈聽罷,沒有慈愛,反而面色一寒:“我不是說過,不要再提之前的事?”
沉香猛地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慌忙下跪:“奴婢知錯!奴婢一時嘴快!求夫人饒了奴婢這一回!”
她閉眼,揮了揮手:“下去吧,把嘴閉緊了。若有下次,直接滾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