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只低低地嗯了一聲,接了那枚玉扳指。卻沒有戴在手上。
出了大殿,兄長先行離開。她看見了尋過來的周述真,周述真朝她行了一禮,說可能要下雨,請她回禪房休息。
“周述真,兄長什麼時候調職?”她忽然有些不捨。
周述真說不知。
“大哥剛剛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去遼寧……”她抿了抿唇,看向他:“是不是你們走了,我便很難再見到他了。”
天上滴滴答答,下起了細密的小雨。
周述真很驚訝,沉聲問道:“爺當真要小姐去遼寧?”
他是知道的,大爺對趙家並沒有任何留戀,他也做好了離開後便對小姐鬆手的打算。不再管河間發生的任何事。可是又為何忽然問小姐願意不願意跟他走?
這太奇怪了。
清明時節雨水紛繁,氣候轉暖,樹木也因此長得十分繁茂,一片新春綠意。
趙家前院書房卻是一片狼藉。
幾位穿著長衫的先生站在門前,裡頭是不知幾許摔落的瓷器碎片,推推搡搡,誰也不敢進去,最後只能拉了個上茶的小丫鬟進去探探狀況,卻恍然聽見一聲帶著慍怒的滾字。
大老爺從未發過如此大的火。
自從娶了新夫人,這位老爺便養起了性情,甚少動怒。今日卻被那位爺氣得不清,午飯都未曾用。
前頭那位夫人的牌位已經讓大爺遷走了。至於遷至了哪裡,他們也不知道,也不敢問。大老爺更是七竅生煙,若不是太爺命了人來,今日那場面恐怕就要失控了。
“站著做什麼,還不快進來。”裡頭的氣顯然還未消。
幾位府僚你看我我看你,也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老爺,您彆氣,大爺羽翼未豐,您若要壓著他,那也不是什麼難事。”一身著湖色襴衫的人說道。
也有人附和:“是啊,還得趁現在,您得下狠心!否則再過幾年,興許就難了。”
大老爺靜坐在圈椅上,手壓著眉心,眼睛闔著,顯然是頭疼不已,怒道:“我看不用幾年,明天他就敢騎在我頭上!”說罷掃落了桌案上的杯盞。發出砰的一聲。
他修身養性多年,今日算是一切白費。
“他可以不孝,我做父親的卻不能不仁……到底是我的長子。”眉心頓頓地疼。
“老爺心胸寬廣,大爺到底年輕,還未曾有家室,也沒有子嗣,自然不懂您的苦心。”一幕僚靠得近了些,低聲笑道:“您不若親自挑選一位賢良淑順的少夫人,等爺娶了妻,自當有少夫人多多規勸,定不會再如今日這般不懂禮數了。”
其他幾位先生也都紛紛附和。
大老爺摸摸眉心,未曾反駁。
趙樞回來後,卻是先行去了一趟上院。
上院的裝潢十分華貴,明亮且寬敞,周遭布了許多侍衛,來往走動都有規矩。這裡便是整個趙家權力最中心之處了。
見他過來,有丫鬟上前替他打簾子,小聲道:“爺,太爺在裡邊兒等您呢。”
他點點頭。
甫一進門,放眼望去,只見一扇古樸雅緻的玉屏,香爐裡燃起嫋嫋的煙,有丫鬟正跪坐在一旁換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