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她輕輕地喊了喊。
“小姐,怎麼了?”
“我記得娘說最近園子裡要栽花木了,有這回事嗎?”她轉過身,同身邊的姑娘面對面躺著。
梨月在被子裡笑了一聲,給她掖好被角:“您怎麼還掛心這種事兒呢……不過我記得確實有這回事,前些日子管園子的管事媽媽讓人去買了苗木,眼下已經暖和起來了,馬上就要栽了。聽說咱們二院的園子也要重新修葺一下。”
明宜窩在被子裡,小聲地跟她道:“能不能跟娘說,咱們院裡不要種柳樹苗。”
梨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摸了摸她的頭髮:“好小姐,您莫不是睡糊塗了,怎麼會有人家在家裡種柳樹呢?那會長得很大的,不好打理……而且也沒什麼好意頭。”
這樣嗎?
原來柳樹栽在家裡不好。
她垂了垂眼睫,胸中忽然好像悶悶的,一種十分異樣的情緒壓了下來,讓她整個人都很疲憊。
“睡吧。”她小聲地道。
梨月低低地嗯了一聲。
趙明宜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祖父的人會來他們院子裡,就連父親也嚇了一跳,連忙問管事何進到底是因為什麼,還讓人泡了好茶來。
何進卻看起來很嚴肅,只說請小姐去一趟。
林氏捏了捏帕子,看了女兒一眼,趙明宜也看了看母親,都猜到了到底是因為什麼。
她拍了拍母親的手,跟著管事去了前院議事廳。何進一句話沒說,身為太爺的貼身管事,自當一板一眼穩重為上,卻頭一回見到這樣這樣鎮靜的小姑娘跟自己去太爺的書房。
在這之前,他還親自去請了三夫人。那位夫人卻是嚇得話都說不清了。
其實何進不知道的是,趙明宜心裡也慌張。只是她不能露怯,因為她心底藏著那樣一個天大的秘密!
前世今生這些說頭,任誰聽見,也會道一句她瘋了。她絕對不可以表露出一點點這樣的說法,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哪怕是她母親。所以她只能鎮定!
議事廳近在眼前。
何進敲了敲門:“太爺,小姐到了。”
裡頭嗯了一聲,趙明宜才往裡探了探頭,只見他祖父坐在太師椅上,眼睛微微閉著。她收了目光,小心地往裡走去,待走到書案旁,才喊了一聲祖父。
“你來了……”
他坐起了身,目光看向何進,何進便恭敬地退了出去。議事廳便只剩下她跟太爺了。
趙明宜忽然如坐針氈。她知道太爺要問什麼,卻一時間沒想到要如何回答。……而且這位老太爺,她實在是害怕,就是單單地站在一旁,她都能察覺到那道審視的目光,好像只要她一說謊,都能被找出疏漏來。
“蓁蓁,跟我說說吧,你是怎麼知道你三叔母受人錢財,讓人擺平了孟家……可還有旁人知道。”
他兩鬢已然斑白,那雙眼睛卻是凌厲無比的。趙明宜甚至不敢看向太師椅。
“我……我,”她頓了一下,強裝鎮定,卻不敢輕易找一個理由糊弄太爺。
就連伯父跟幾位叔父,為官多年,都不敢在祖父跟前造次。她就更不敢了。頓了許久,她心下越來越慌,掌心開始冒冷汗……
她要怎麼說?她長在閨閣,怎麼會知道孟家的事。而祖父請她過來,在前頭肯定已經見過嬸孃了,嬸孃那頭辦事的人肯定已經處理了個乾淨,不會給她留把柄。她就更無從得知了!
心下百轉,她想到了更深的東西。
祖父親自來問她,說明這件事很嚴重……當年孟老爺與祖父政派相爭的事她不清楚,只知道祖父很忌諱孟家。那有沒有可能,祖父會藉此事……徹底除掉孟老爺。
她越想心裡越慌,手微微握著,指甲慢慢嵌入掌心。
就在她慌張無措之際,門外何進忽然敲門走了進來,看了上首一眼,又看了看她。
“太爺,大爺來了。”他頓了頓,忽然面露難色:“爺說來接小姐去東街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