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一氣化三,一心三用的針法,沒有綿長深厚的內氣,沒有勝於常人的心性,既便人再聰明,恐怕也難習得其半分。
怪不得如此神乎其技的針法失傳,自是因為對習者太過於挑剔,無人能習之罷了。
夏秀安一邊感受著容慶手法的奇特,一邊感受著從針尖沿經脈那絲絲溫熱氣息的遊走,最後匯聚在她心脈周圍,隱隱有形成一道屏障之勢,讓她直覺身心舒泰。
猶如被茯夷花毒荼毒過的地方被一把輕軟的刷子拂過,她感覺到了無上的輕鬆,甚至愉快。整個人都輕飄起來,不知不覺,她竟沉寂在了那舒暢中,不知不覺已深睡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到下午,容慶和蘇小滿早已離開。
這一覺,讓她感覺身體是從未有過的舒爽,看來容慶被稱醫聖,確實是有料的。她不得不再次對他的看法又有所改觀。
花毒暫時被壓制下去,心情自然愉悅。但想到五月的嫁期,她決定還是徐府走一趟。
只是這一次她讓浣碧才吩咐人備車,福壽堂那邊就來了人,說是夫人已下令,在五月出嫁之前,她都不能出去拋頭露面,不能讓人說了閒話。
大梁風俗如此,夏胡氏此舉並沒有什麼錯。可是對於婚期的更改,她是勢必要走一趟地。
於是便親自前往,在園子裡就遇到了夏胡氏和一眾人在說話閒聊,她便走了過去。
說笑聲嘎然而止,所有人齊刷刷朝她看來,目光裡既有嘲笑,卻又包含嫉恨。
“秀安,你這時候過來,是想向這些個妹妹談些能嫁入侯府的心得麼?”二房周氏先聲發難。幸災樂禍的語調裡不無尖酸。
夏秀安向一眾人見了禮,微笑道:“心得自然是有的,可也不是人人都能習得。而且我今天來,也只是想向母親問一下婚期的事,與他事無關。”
三房張氏撇嘴,“秀安,不是三嬸說你,就你那點子手段,我們琴安語安是不屑於學的。你的心得還是自個兒緊著點捂,別教這些妹妹給走了你的路。不然我們夏家的醜就真叫出完了。”
此話不可謂不刻薄。夏秀安卻眼皮都不眨一下,“聖上指婚,侯門正室。可比給人做小要強得多。如今聖上看重徐家,不斷對徐大人委以重任,將來我這結髮妻子怕是也要跟著飛上枝頭了。如此光宗耀祖的事兒,也不是什麼人都想得來的不是。”
此番話由她口中說出來堂而皇之得很,臉不紅心不跳,好似天下的好事都叫她一人佔盡了一般。
論起厚臉皮,還真沒人能比得過她。
聽得一園子人張口結舌,著實佩服她的自我標榜。
“秀安,原來你心裡打著這種主意,所以才不願嫁我本家兄弟?”難得出門的林青素竟也在其中,幽幽道。
她似乎知道夏秀安一張嘴利,她不待她接話,便又接著嘆聲道:“可是那徐大人再好,也是個殘廢。難道秀安想這輩子就這樣無所出的守著他?百年之後,你待你的下場又將會如何?”
她一針見血就戳了別人的的痛處,面上卻一副悲憫之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的在為夏秀安以後的人生擔憂。
“嫂子的話說得有道理。將來我若膝下無子,只能看著哥嫂兒孫繞膝羨慕的份兒了。”
夏秀安此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林青素臉頰刷白。她連續小產以致不能生育的事這府裡誰人不知?剛剛她去戳別的痛處,卻忘了自己的短處更甚於他人。一時間,她嘴唇顫抖,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這孩子一來就攪得人心神不安。你就少說兩句。”夏胡氏對林家這次的落井下石頗有微詞,但林家財大勢大,無論如何她也不敢當面鑼對面鼓地去敲打林青素的。此刻夏秀安與林青素的一番針鋒相對,她反而喜聞樂見,非常樂意坐山觀虎鬥。
不過也不能太過於明顯,目前為止,她還不敢與林家撕破臉皮,面子總是要顧的。
“五丫頭,不是母親不讓你出去,實在是這不合規矩。你要知道,母親這不僅僅是顧全我們夏家的臉面,同時也是顧全徐家的臉面。我們都是勳貴世家,總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說我夏家不懂教女兒,他徐家娶了個無德的媳婦不是。”
她把話題岔開,倒也順理成章。
“可是徐家把婚期安排得如此緊,府裡不是應該也忙不過來?”
“這……”夏胡氏無言以對。雖然昨日透過下人的嘴把徐家強行將婚期定的五月的事散播出去,但秦老夫人說請了明月繡坊代制嫁衣的事她並未向外透露。一來是為了壓制夏秀安的氣焰,免得她不可一世;二來,也不能讓蘭安沒臉面,更讓外人說她嫁得不如一個庶女。
此事拖得一日是一日,只望那明月繡紡的吳超越性子一起,等到蘭安出嫁後再來最好。
她正想著措辭,園子門口就有人稟報,說是明月繡坊的坊主吳超越到訪,指名現在就要為五姑娘量尺寸。
一眾人還在莫名所以,夏胡氏已變了臉色。說不見又不可能,見吧,又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