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嫋後退了一步見他伸出手來:“阿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過來孤身邊。”他手上全是血。
江嫋沒有動。不知為何,空蟬微微鬆了口氣。
雨水沖刷了地上血跡。裴崢固執的伸著手。直到聽見背後一道聲音:“七娘不會跟你走的。”葉淩雲緩緩褪去偽裝,從軍後走了出來。
比起分離之時的溫潤樣貌,他面上多了道傷疤,江嫋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表哥。”她喚了聲,男人回過頭來看著她眸光複雜。
外面廝殺聲越來越近。
裴崢原本勝券在握。派去沙城的只是表象,實則精兵都留在燕京。他有把握將鎮南王等人徹底留下。但卻沒想到最後卻出了變數。
葉淩雲沒死,身為皇帝身邊親信,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燕京佈局。
皇城大亂,裴崢站在長階上微微眯了眯眼:“葉將軍終於不做縮頭烏龜了嗎?”
葉淩雲冷笑了聲:“臣總該來討回本屬於自己的。”他看著江嫋,字字溫柔。這樣的眼神太過陌生,分明是表哥的樣子,一樣溫和的語氣。江嫋卻覺得他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青年眼底的神色叫人害怕,江嫋不由抓緊了空蟬的衣袖。
這世上最害怕的事便是誰都不能相信,於江嫋更是如此。
她攥地緊緊地像個迷路的幼獸一般。白衣僧人嘆了口氣,安撫似的握緊了她的手。
這一幕葉淩雲看著眼底,眸光深了些。
“在下已找到根治阿嫋身上毒性的辦法,這些日子有勞法師照料,光明寺中已遣人來,大師便可離去了。”他是對空蟬說的,也做出了一副有禮的樣子。
同江嫋青梅竹馬多年,他自知她最討厭何種姿態。她信佛,他便尊敬佛子。哪怕是看見他們雙手握在一起。青年眼中閃過一絲暗意,這些等阿嫋回來之後再行解決便是。
“阿彌陀佛。”空蟬慢慢睜開眼不說話,只是擋在江嫋身前依舊未曾退縮。
葉淩雲掌心緊了緊,便見一把匕首擦頸而過。
裴崢咳了口血,挑眉諷刺:“阿嫋是孤的皇後,你要帶走恐怕得先問問孤的意思吧。”他慢慢站起身來,拔掉手腕上的箭。
清寧宮已被包圍,鎮南王帶兵守在下面,一聲令下,無數箭光帶火而來。映的半邊天也亮了起來。
裴崢腳步微移,劍刃阻斷葉淩雲去路。
只要再有一柱香時間,他的人就來了。事出突然,他未曾料到葉淩雲竟然沒有死,所以失策。本來鎮南王等人開不了燕京城門,只消他的人馬一來便會頃刻殲滅,誰知如今卻讓他們入了宮。
一柱香……男人持劍,眸光狠戾。
兩人俱是疆場出身,一時間分不出上下來。但裴崢畢竟之前受了傷,身處劣勢,不一會兒便落了下風。
江嫋本是恨他的,這時心中竟也不由自主關心起來。
臺上兩人刀劍相向,底下鎮南王早已等的不耐煩。
“繼續放箭。”男人冷聲道。
旁邊部下看了眼:“王爺,葉將軍還在上面,萬一誤傷……”
他兀自擔心,鎮南王卻並不管這些,反而笑道:“葉淩雲早有謀反之心,沙城之役詐死,如今又殺了聖上,本王這是在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他話音落下便揮手示意放箭。
那箭上被抹了□□,裴崢後背中了一箭,猛地跪地吐了口血,而葉淩雲的劍已在眼前。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擋在了男人身前。
江嫋不顧空蟬阻攔,替裴崢擋了一劍。
女孩身上素衣被染的通紅,葉淩雲拿著劍的手僵住,有些不敢置信。
“表哥,收手吧。”江嫋口中全是血,輕聲道。
“阿嫋。”裴崢抱著她手指顫抖,眼睛慢慢紅了起來。
“血,血,對,空蟬法師的血能救你的。”他聲嘶力竭看向一旁白衣僧人,卻見他目光複雜,最終微微搖了搖頭。
他的血可以解毒,卻不能讓人起死回生,江嫋的心口已經被箭貫穿,縱使是靈丹妙藥也救不了。
她推他時手腕上的傷口崩開,血跡順著紗布滲出,染紅了藏在袖口的紙人。空蟬指尖微頓,心口奇異的也有些疼。
劍掉在地上,葉淩雲想要上前卻不敢。外面馬蹄聲陣踏著宮階而來,叫人面色一變。是裴崢的援兵來了。這反轉猝不及防,鎮南王等人便是逃跑也來不及了。
裴崢指尖顫抖著拂過她面容:“阿嫋別怕,孤這就叫太醫。”他聲音幹澀,一字一句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