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榮賊叛亂時,宣揚了當今聖人好幾條罪狀,說什麼弒君弒父、殘害手足、刻薄庶母等等,沒傳到咱們這邊,應該是被朝廷壓住了。外面我聽很多人說起時,都在罵榮賊,反駁榮賊的說法,先皇七十高壽,乃是壽終正寢,怎麼可能是當今聖人弒君弒父?被聖人處理的公主皇子皇孫都是犯了眾怒,做了很多危害百姓的事情。至於刻薄庶母就更可笑了,先帝駕崩,先帝的妃子本來就不可能再住在東西六宮,需要遷居到慈寧宮偏殿。”張碩聽了她的分析,點了點頭。
接著,他又小聲道:“桐城現在盤查很嚴,尤其是從江南迴來的人,我們其實前天就到桐城了,被盤查了兩天才放出來,甚至調查了我們出門的原因檢查了我們的路引戶籍,我覺得,大概咱們這裡的父母官開始戒備薛稼了。”
“嗯,看來薛稼果然有問題。別說了,水燒開了,你快去洗澡。”
張碩拎著熱水去東間,倒進浴桶裡,熱氣瀰漫房間,然後拎著涼水兌開,秀姑回臥室給他拿了一套乾淨的裡外衣裳鞋襪,又準備好大小手巾香胰子、梳子等洗澡之物,“好好洗乾淨了,頭髮也洗洗,髒衣服扔在籃子裡明兒洗,我去給你下餃子。”
張碩洗完澡出來,餃子剛好出鍋,並且廚房裡都收拾乾淨了,灶底不見火星。
他就著廚房裡的小方桌吃飯時,秀姑站在他身後,拿著乾燥的大手巾給他擦頭髮,擦得很仔細,換了兩三條幹手巾才把他頭髮上的水吸盡,呈現半乾狀態。
“還是家裡好,回來就有熱乎飯吃。”張碩吃飯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就把餃子全部解決,喝了一碗餃子湯,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順手就著鍋裡剩的熱水把碗筷洗了,端著油燈,拎著包袱道:“媳婦,咱們回屋。”
臥室裡燒著火盆,暖意融融,然窗戶開了一縫,不會覺得悶。
秀姑鎖好門進來看到他隨手放在梳妝檯上的包袱,皺眉道:“你行色匆匆,我給你帶了兩身換洗衣服,應該穿過了吧?你不一起扔在籃子裡留著我明天洗?拿進屋幹什麼?刀呢?弓箭呢?怎麼沒見你拿回來?”
“媳婦你來看!”張碩開啟包袱,朝她招招手。
“看什麼?你還沒回答我的話。”秀姑近前一看,眼睛瞪得溜圓,“哪來的?”
幾件髒衣服裡頭包著三四個小錦盒,張碩開啟錦盒,裡面全是珠寶首飾,數目雖然不多,卻件件名貴精緻,他從其中一個錦盒裡拿出一對白玉鐲子套在秀姑的腕上,端詳片刻,笑道:“怪不得你說白玉比青白玉貴,果然比爹給你的鐲子好看。”
“你從哪裡弄來的?”
秀姑快急死了,他帶的十幾兩金子二十多兩銀子連半隻鐲子都買不起。
“媳婦,你別急,我這就說啊!”張碩一邊拿起一支金鑲珠寶蝴蝶展翅簪插在秀姑髮髻上,覺得很好看,“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水匪打劫……”
“打劫?你們受傷了?”秀姑趕緊上下打量丈夫,她這一動,金簪立時插歪了。
張碩連忙安撫道:“沒事,沒事,沒受傷,劫的不是我們。我們一群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個個破衣爛衫、面帶菜色,船上裝著二十來口棺材,掛著白幡,哪有什麼好東西值得水匪打劫?我們哪,是遇到水匪打劫進京的官宦人家眷屬。”
他們這些人恨死了水匪,若非水匪,雲掌櫃他們就不會死,見那家官宦人家帶了不少護院僕從,和水匪僵持,兩邊人數差不多,張碩就和雲天瑞等人商議,上前幫忙。
“要是水匪穩佔上風,我們肯定不會出手,保住自己性命要緊。”張碩說道,慶幸的是,有了他們幾十個人加入,他們個個都帶著粗大的棍子,平時沒少幹活,心裡又痛恨水匪,下手的力氣特別狠,那家官宦人家的護院僕從立刻佔了上風,反過來將水匪屠戮得七七八八,隨後有當地的官府趕來處理後續,撬開活口的嘴把匪窩給端了,並未牽連到他們。
張碩身負寶弓,腰佩長刀,手裡又揮著殺豬刀,雖然寶弓和長刀後來都借給了自己趙明堂和雲天瑞使,但憑著殺豬刀和渾身的力氣,他砍翻了至少二十來個水匪。而且,在上那家大船之前他就用寶弓射傷了三個企圖撞開船艙衝進去的水匪。
他沒殺人,是那家官宦人家的護院僕從在其主的命令下補刀。
秀姑聽得驚心動魄,一疊聲地問道:“後來呢?後來呢?”真不該讓他出門,世道大亂,匪徒橫行,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後來那官宦人家的管家拿金銀來酬謝我們,估計我們幫忙時,他們家主人看見了當時的場面,按著功勞大小酬謝,沒傷劫匪的也得了五兩銀子。我砍的人最多,得到的金銀最多,我說我不要金銀,想要首飾給媳婦戴,他們就很善解人意地把金銀換成了首飾給我。”
“碩哥……”秀姑感動了一下,隨即氣急敗壞地數落道:“碩哥,咱們山居人家要珠寶首飾幹什麼?又不能穿戴出去叫人眼紅,你還不如要金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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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碩摟著她的肩膀,討好地笑道:“媳婦,我不愛看你什麼金首飾都沒有。首飾我都拿來了,退也沒法退了,你就好好收著。咱們現在戴不了,明兒催促壯壯和咱以後的兒子好好讀書,給你掙個誥命,做了誥命夫人你戴出去只會讓人羨慕不會讓人嫉妒。我們遇到的那家大官就是考中了進士當了官,瞧著威風極了!”
“你以為科舉那麼容易考啊?”秀姑白了他一眼,卻也消了氣,畢竟丈夫都是為了自己,別人可以抱怨,唯獨她不能。
這是揭過去了?媳婦果然性子好。
沒等他鬆口氣就聽秀姑冷不防地道:“你們怎麼是幾十個人幫忙?你不是說,這回出門光李家商隊就有五六十個人,還不算僱傭的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