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找上門的沈家,聽他們話裡話外都說張家對待秀姑越過了沈氏,張碩臉色陰沉。
他正在試秀姑給他做的冬衣,針腳綿密,處處合體,正是小定的回禮,他想著天氣寒冷,父親和兒子還沒做新衣,改日買些衣料棉花托給蘇母,蘇母那麼善解人意,肯定會明白自己的用意交給秀姑做,誰知沈家竟然上門來了。
對於亡妻的孃家,張碩很不喜歡。
妻子死後,沒過頭七沈家就上門來說要把沈氏的妹子許給自己做老婆,說小沈氏是沈氏的親妹子,是壯壯的親姨媽,有著血緣之親,進門後定會對壯壯視如己出,還催著自己早早下聘,他們都給小沈氏準備好嫁妝了。
張家上下當時都震驚了,真沒想到沈家竟如此涼薄,立刻否決再和沈家結親一事。
追根究底,沈家就是想從自己家再賺一筆聘禮聘金。
老張不客氣地道:“親家公,親家母,咱們做這麼些年的親家,我們老張家可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逢年過節什麼時候沒讓阿碩和壯壯往你們家送禮?你們家遇到大小事我們家落過一回沒有?上回親家公重病阿碩當即就送了兩百錢。就是給阿碩娶親,我們父子兩個也知會過你們,並且把沈氏的嫁妝私房都留給壯壯。鄉下人家再娶,哪有幾個跟我們這樣遵從禮數的?我們送多少定禮,下多少聘禮,都是我們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親家指手畫腳了?”
面對沈家人,老張頗有點無奈。
十年前瞧著倒還好,自從兩家結親後得了自己家送的聘禮就變了,個個講究什麼耕讀之家的體面,坐吃山空不肯辛勤勞作,如今為人處事竟連尋常人家都不如了。
沈童生聽了老張的一番話,臉上青紅交錯。
沈老孃卻是個潑婦,道:“我們哪敢對親家指手畫腳?我只是替我那早死的女兒不服,她是阿碩前頭的結髮妻子,偏生在這上頭任由後頭的騎到頭上去!小定竟然得了一整套金首飾,還不算兩匹尺頭!阿碩,你來說說,你對得起壯壯娘嗎?”
說著,沈老孃就抹起眼淚來。
其他人見狀,壯壯三個舅母立刻跟著流淚,都替大姑子不平。
張碩頓時氣笑了。
未免沈家出去後說張碩的不是,老張當即就道:“我說親家母,你們消停點兒吧,別在我老張跟前說這些話!沈氏沒得小定時的金首飾到底是什麼原因?要不咱們說道說道?十年前我們老張家下的聘禮不比給蘇家的少。秀丫頭雖是阿碩再娶的媳婦,可也是我們老張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沒理由比沈氏低一頭!我們老張家處處尊重你們,沒虧待你們半分,不是讓你們來做我們老張家的主!真要仔細嘮叨嘮叨,到底是誰沒臉?”
老張口沫橫飛,說得沈家一干人等個個無言以對。
是無言,也是無理。
當年張沈兩家結為兩姓之好,也是三書六禮一樣不落,是沈家經由媒人向張家提出要求,不舉行小定,直接下聘,小定之禮和聘禮歸攏到一起送到沈家。他們私心想的是,小定禮都得給沈氏,聘禮聘金則由他們做主。
聘金是養恩金,送給女方父母以謝養女之恩。
一般來說,這筆錢屬於女方父母,他們可以扣下來留給自己,也可以用這筆錢置辦嫁妝或者把這筆錢放在女兒嫁妝裡帶回夫家,沒人挑剔什麼。
下聘時,除了茶餅果酒等物,張家足足給了六六三十六兩銀子的聘金,一對赤金龍鳳鐲和一整套銀首飾,金鐲子的成色一點都不比今天給蘇家的差。結果,沈氏的嫁妝統共只值幾吊錢,首飾上身帶到張家的只有一根銀簪子和一對銀丁香。
而蘇家除了知會沈家一事外,沒提任何額外的要求,不像沈家要這要那,並且早就讓李氏跟他們說明了,小定禮給秀姑,他們家不動,聘禮除了一些不能放的東西,其他東西都會放在秀姑嫁妝裡,聘金他們也不留,都給秀姑,就算動用了,也是給秀姑置辦嫁妝,畢竟他們家家底不如張家厚實,想體面風光說不定就得用一些聘金。
有蘇家對比,老張越發瞧不起沈家了,他們不是嫁女兒而是賣女兒。
略過蘇家私下做出的決定,老張冷笑著把這些事一一道出,“三十六兩聘金,一對金鐲子和一套銀首飾做聘禮,只有幾吊錢的嫁妝,就算出去了當著大家的面說,也是我老張家有理!從古到今,沒有哪個當親家的插手喪妻女婿娶親下聘之事,虧得親家公還是讀書人!”
沈童生臊得滿臉通紅,忙陪笑道:“親家公莫惱,親家公莫惱。”
“說吧,你們來幹什麼?”老張不耐煩了。
沈童生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個章程來,反倒是沈老孃理所當然地開口道:“親家公,你們肯花幾十兩銀子給阿碩娶個被休回孃家的棄婦,可憐壯壯的外祖父外祖母連飯都吃不上了。我看,親家公不如把這錢借給我們,好歹我們家能出個秀才,壯壯到時候就有依靠了,至於那棄婦,隨便幾兩銀子聘禮,他們還不狗顛兒似的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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