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蕪跟在惠濟師父身後,走進了禪房的裡間,幽暗的燭光下映到屋子不大,只有一尊佛像擺在正前。容蕪在案前跪好,靜靜看著惠濟師父頌出一段很長的經文後對她道:“將手觸碰到佛像,閉上眼睛,庾邵的事情佛祖自會告訴你。”
容蕪按著做了,漸漸的,腦海中受到一陣沖擊,身子像是被捲入混沌的境界中,抽搐片刻緩解下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置身於鬧市之中,恍惚間一匹高馬從身邊呼嘯而過,嚇得她急忙向後躲了幾步,又差點撞到人,剛低頭道歉卻發現那人好像並沒有看到她,直接從旁邊目不轉睛地走了過去。容蕪站在人群中央,左看右看,人們都各顧各的不曾看她一眼,這才確定此時別人是看不到她的存在的。
這一感受有些新奇,就好像變成了那些鬼魂一般不受約束,不由有些興奮。一會兒沖旁邊路人做鬼臉想嚇人,一會兒又跳到路中央一邊讓馬車從她身上橫穿過去一邊嚇得哇哇大叫,正玩兒起來,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從一輛馬車的車簾內一閃而過。
——是桓籬!
容蕪急忙追著馬車跑去,此時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變得輕盈,好像真的成了鬼魂一般,腳尖微用力,身子竟向前飄動了很長一段距離,伸手剛剛好攀附在了車壁上。小心翼翼地鑽進了車裡,喘口氣在桓籬對面坐了下來。
細細打量著此時的桓籬,年紀看起來與這一世相遇時差不多,衣著正式一板一眼,面上不見嬉皮笑臉,嘴唇輕抿竟透著一絲緊張。容蕪也不知自己來到了哪裡,難得見到一個認識的,便先跟著他的馬車走幾條街。
馬車停下時,有隨從先來車簾伺候桓籬下了馬車,容蕪也跟了下去。一抬頭,看見面前古樸肅意的房院門匾上寫著“禮學監”三個大字。
“是他們讀書的地方……”
身邊陸續走進了幾位衣著講究的公子哥,桓籬見到了熟人上前寒暄幾聲,一同也走了進去。容蕪收回目光,緊跑兩步跟在後面。
第一次進到禮學監裡面,容蕪很是好奇地往各處看著,發現桓籬雖因教養掩飾的很好,但也常常趁人不注意時往兩邊偷瞄著,竟也如容蕪一般像是第一次來。
還沒來得及好笑,在路口拐彎處正遇見了幾位年長的公子哥迎面走來。
桓籬幾人立馬恭敬地停下腳步行禮。
“蟾月你看,是今年新入的學生。”其中一位公子哥道。
“嗯,執禮先生在前面左手的屋內,你們前去報道即可。”當熟悉的聲音響起,容蕪的眼眶瞬間濕潤了起來。
“是,多謝蟾月哥哥。”
容蕪不再理會桓籬幾人的反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白底緋邊學生衣袍的庾邵,一般無二的俊逸眉目,卻更加生動,整個人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耀眼的吸引著目光。
說完微點頭致意,庾邵在同行幾人的簇擁下朝另一方向而去,不知說到什麼,遠遠的又聽到一陣他爽朗的笑聲。容蕪咬咬嘴唇,一跺腳沖他追去,卻突然像是被無形地扯住了身子,不斷裡向後拖著眼看離他們越來越遠,容蕪忍不住掙脫道:“快放開我,庾邵!庾邵!”
然而無果,只覺得頭一暈,接著畫面一轉,再次睜眼就看到了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正朝著一個方向移動著。容蕪被夾在中間,也只得跟著往前走,目光所及全是高聳的發髻,鼻尖各種香氣混合而入燻的人腦子昏昏沉沉。
突然間,身邊的姑娘們齊齊爆發出陣陣尖叫聲,直差點把容蕪的肝都顫了出來。一邊捂著耳朵,一邊踮起腳尖往前看著,正見一身雪白的姬晏從前面的臺階上走了下來,黑發已經用冠束起,身姿挺拔面容淡漠。
“是四公子之首的公子晏!公子晏看我!”
“晏郎!晏郎!”
姬晏眉頭也沒皺一下,像是絲毫未聽見般施施然有過,登上了馬車。
“讓讓,讓讓!”容蕪見一個姑娘奮力擠到了前面,又回頭去撈同伴,“快過來呀!這是剛評出四公子後首次齊聚,莫要錯過了!”
推搡間,最前面一人被撞倒在地,就聽一個溫和的聲音壓下嘈雜,清晰地響起道:“去將這位姑娘扶起來,檢查下有沒有傷著。”
“是,公子。”有丫鬟從身後走過來,將摔倒的姑娘攙扶到了一邊。
“大哥……”容蕪喃喃道,從前她除了知道四公子裡有個姬晏,連自家兄長在榜都不知,如今得見容慕的風姿心中的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
容慕笑的溫文爾雅,真切道:“這裡人多,還望姑娘們小心些,莫要傷著。”
人群中再次發出陣陣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