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躺在牆頭的庾邵忍無可忍,吐掉嘴裡叼的草根吼道。
“唔對……煙濤茫茫信難求!”
“是煙濤微茫信難求……”庾邵睜開眼,偏過頭來認真地問道,“四丫頭,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從小見鬼見多被嚇傻了?”
容蕪放下詩集,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答道:“是啊是啊,都是你們的功勞……怎麼樣,是不是很得意啊?”
“不得意,我覺得很愧疚。”庾邵拍了拍胸口,“小爺在此對天發誓,今後再也不隨便嚇你了!本來長的就呆,腦子再出點問題以後可怎麼辦……”
容蕪幹脆不再理會他,埋頭繼續跟詩集奮鬥。
沒錯,她是背書的記憶力不好,這在前世上族學時就已經發現了的。正是因為知道自己這個缺點,容蕪才什麼都趕在了前面,提前認字、提前練書法,就怕到時候還會跟不上。至於詩詞也是她偷了懶,平時寧願去抄經文,也不願看這些她著實不喜歡的東西,是以如今頭疼也是自食惡果了。
“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賭……”
聽著容蕪老和尚誦經般地又唸叨了一會兒,庾邵低嘆口氣,從牆頭坐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打斷道:“四丫頭,你的先生就是教你這麼背書的嗎?”
“……嗯?徐先生沒有教過怎麼背書啊,只說了讓我盡快把這一本都背熟了……”容蕪苦著臉翻了翻後面還剩的頁數,只覺得要跟它過到天荒地老永不分離了。
“那你已經會背多少了?”
“三……三分之一?”
庾邵挑眉。
容蕪磕巴地又紅著臉道:“三分之一也……也不太到……”
庾邵被氣笑了:“從我見你拿到這本詩集,已經最少過去半個月了,你現在卻跟我說連三分之一都沒背到?容蕪,你每天坐在這裡究竟都幹了些什麼?”
容蕪自知他說的都是大實話,除了臉紅也沒有別的辦法,手指把詩集捏的都皺了起來。
“給我。”面前伸過一隻手來。
“……什麼?”
“把書給我!”庾邵不知何時來到了近前,裝作惡狠狠地瞪她道,直接把詩集搶了過來,大眼一掃,輕咳道,“《南方遇秋白》,背。”
“景……景年踏歌處,由有暗香來。舊人……舊人……”容蕪打了磕,咬著嘴唇想了半天,還是不斷地“舊人……舊人……”
“舊人焉何處!容蕪,難的不會就罷了,這首最基礎的怎麼也背成這樣?”
“這首我之前是背熟了的!真的!”容蕪急聲解釋道,在接觸到庾邵的眼神後又漸漸弱了聲音,“是很久沒看有些忘了……現在就又想起來了嘛……”
“呵,若真的熟記於心,想忘也沒那麼容易。”
“說的容易,那我考考你如何?看這些你‘熟記’的東西這麼久沒看到底會不會忘!”容蕪看不慣他冷笑的模樣,搶過書翻找著她覺得最難背的給他提問。
接連問了三四首,庾邵都脫口而出,洋洋灑灑毫無壓力。再問也是給自己添堵,容蕪悶悶翻回自己剛剛背的地方繼續看去。
“喂,不提了?”
“沒勁,不提了。”
“這下服不服?”庾邵用手指點了點桌子,想要重新吸引過來對麵人的注意力。
“服,服,特別服!好了你別鬧,讓我趕緊再背一會兒啊!”容蕪皺眉敷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