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就是我這粗人也不會做什麼好的,都是些平常的農菜,怕是不合姑娘的口味……”餘老伯見容蕪穿著雖簡樸,說話也親和,但身邊既有奶孃又帶丫鬟的,如何會是尋常人家的?說話也有些拘謹起來。
“餘伯客氣了,今日是我們姑娘不懂事,竟勞煩您去下廚……今後若有何困難,只管過來說一聲,杏春這丫頭跑跑腿還是可以的。”馮媽媽直起身來有禮道。
“不敢不敢……”又互相客氣了幾句,見餘老伯實在不自在,拉著的瘋婆婆也一直想要掙脫他的手出去,容蕪和馮媽媽也不再多留,再次道謝後讓杏春送了他們出去。
用完膳,容蕪早早就爬到床上睡下了。因理佛論的緣故,這幾日都停了早課,但她也沒有偷懶多睡,到了卯時便起了身,一個人在屋子裡唸了會兒經文,約摸到了該做午膳的時間,便再次向大廚房走去。
此時的大廚房正是熱火朝天,淨法師父帶著三個小徒弟翻炒著灶上的菜,柴火燒的鼎旺,根本就沒意識到容蕪的進來。
“虛臺!去把土豆都削了,這幾日人多,得多備一些!”
“是!師父。”叫做虛臺的小和尚立馬蹲在地上奮力削了起來。
“我……我來幫你吧?”容蕪湊到跟前,小心翼翼地插話道。
“……施主是?”虛臺並不識得她,往旁邊讓了讓。
還未等容蕪自我介紹,就被淨法師父給一眼看見了,也不問緣由,直接大聲指示道:“小阿蕪你來的正好!這裡有一壺剛煮好的茶水,虛臺還要削土豆走不開,你替我送到唸佛殿吧!”
容蕪接過大壺,雙手提著才能掂起來。寺裡人多,平日燒茶大多用這種快趕上半個容蕪高的大壺,尤其是遇到集會時,那普通的小茶壺根本就倒不了兩杯。
“怎麼樣,還能行嗎?”淨法師父這時才意識到身高和力氣問題,遲疑道。
“……行。”昨日做了錯事,替人家跑跑腿也是應該的!
容蕪咬咬牙,用力提了起來。
“真能幹,路上小心些!”淨法師父滿意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又回頭忙活去了。
虛臺抬眼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容蕪也羨慕地回了個眼神。
她也好想留在這裡削土豆、學做飯啊……
沒辦法,只能先把這壺茶水送到唸佛殿再說了。
晃晃悠悠地提起來,走走停停地來到了前院,才發現原來所有人都集中在了這裡,屋裡坐滿了,許多人都站在外面,伸著耳朵往裡聽。
人雖多,卻安靜的很。
容蕪擠出一條縫,剛走到殿門外,就聽到裡面正有清冷似泉的聲音潺潺傳來,緩而清晰,讓人忍不住就靜下了心去傾聽。
“世事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
容蕪擠開一條縫,湊到了門口前排,累熏熏地把茶壺放到了地上,喘著氣向前面看去,不自覺地就放緩了鼻息,小心翼翼地不叫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
大殿正中是佛祖的金像,下面坐著兩排高僧,住持和惠濟大師都在前列。
在說話的,正是姬晏。
只見他並未坐在很顯眼的位置,卻在此時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面容依舊的清俊淡漠,如雪白衣,身姿端坐筆挺。他在當眾清晰而平緩地說著自己的佛論,如冷泉潺潺的聲音十分悅耳,好似只是在禪房中與住持一起煮茶常談一般,卻讓人聽著聽著就不禁沉浸了進去。
容蕪歪著頭靜靜看著,一時倒忘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了。
世人皆道公子晏有謫仙之姿,蓮君之貌。她一直想不起年少時的姬晏是何模樣了,好似自他進入她心中的第一刻起,就是這麼個遙不可及的存在,根深蒂固,從未改變。
“阿蕪……小阿蕪?……”
有聲音輕輕將容蕪思緒喚了回來,她向右邊看去,見是淨空師父正向她打著手勢,又指了指腳下的茶桶,突然反應過來,吐了吐舌頭,急忙提起來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