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流下來了,美景抹了一把,又流下來了,她知道自己此刻在何培看來就如同被揭掉了面具的小醜,她失落的同時,何培正在感受報複帶來的得意快感。
她沉默地起身,退去所有虛張聲勢,用最後的力氣站到何培的面前,揚起手腕朝她的臉揮去,她知道這一巴掌下去,將打碎什麼。
美景還是慢了一步,從前或是現在,她一直在被何培欺負,她還是那個自以為無敵的慫包,她的巴掌沒有打到何培,反而被何培抓著手腕,給了她一記響徹整個空間的耳光。
當然,此時何培所打碎的東西,與她剛剛將要打碎的東西,是完完全全相同的。
“岑美景,你始終欠我的,你的愛情和我的人生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你沒資格打我這一耳光。”
這一巴掌打得可真狠啊,她是不是聚集了全身的真氣於那一隻手掌,才能打出如此有氣勢的耳光,打得她腦袋都偏了,鼻涕都差點甩出去,這簡直更加凸顯了她這個失敗者的失敗。
毫無顏面可言,面子、裡子都丟盡了。
她們兩人還沉浸在與對方不共戴天的恩怨裡,只聽啪的一聲,蔚青城一個耳光扇在何培的臉上,力道之大令聞者都害怕,何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瞪回來,美景則驚訝得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然後,她嘗到了鼻涕的味道,啊呸!
“至少岑美景沒有傷害過你,你又覥著一張什麼樣的臉依仗什麼樣的資格打她?”他粗魯地揪著何培的衣領將她往玄關處推搡,“別以為上過我的床,我就會對你憐香惜玉,我罵都不捨得罵的人你敢給我動手打?給我滾!”
連穿鞋的機會都不給她,蔚青城一把拉開自家大門,將她扔了出去,長腿就地飛起一腳,將她的鞋一起踢了出去,隨後砰的一聲摔上門。
回身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抽紙,抽出幾張柔軟的紙巾,走到美景面前,一把糊在美景的鼻子上。
美景一邊擤鼻涕,一邊道:“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背叛我的人,天涯何處無芳草,我是不會吊死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的。”
“我都沒計較你是因為喜歡我的錢才跟我在一起。”他說。
“我呸!我喜歡錢,我就去找陸驍了!陸驍多金、溫柔又幽默,我幹嗎找你這無趣、冷漠又毒舌的人!”
“一個何培都能把你欺負成這樣,你想去跟餘寶珠鬥嗎?你死無全屍算是好的,她能把你挫骨揚灰了。”
“我呸!”她接過蔚青城第二次遞過來的紙巾,“我要跟你分手!出了軌的男人就是掉在屎上的錢,丟了可惜,拾起來惡心!我不想惡心自己!”
“一百塊拾起來是惡心,一百萬呢?”
“我不管!我就要分手!”
“好。”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換來美景不可思議的短暫空白。
好幾秒之後,美景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把擦過鼻涕的紙巾用力往旁邊一甩,掄起拳頭就往他胸口砸:“你這個人渣,你出軌還理直氣壯,你剛才還打女人,還喜新厭舊,你去死!”
他猛地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死死地按住她,說:“從現在開始,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想好了,到底要不要我去死。”
“不要!”美景狠狠地踩了他一腳,“蒼天啊,怎麼讓我經歷這種事啊……”
美景開啟了無限哀號的模式,從客廳哭到臥室,從臥室哭到廚房,把家裡有關何培的一切都打包起來裝進垃圾袋,瞅了蔚青城半天,想把他一起扔了,沒下得去手。
做完這一切,蔚青城已經裹上睡衣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確切地說,是燒到不省人事了。
於是,美景又哭著打120,哭著找陸驍,哭著在醫院裡交錢,最後哭著在他手邊睡著。
等她醒過來時,病床上空蕩蕩的,只有淩亂的棉被。她的眼睛幹得很,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
很奇怪,她醒來之後既沒有繼續歇斯底裡,也沒有心如死灰,甚至無暇去顧及她的男朋友和自己的閨密睡了一覺,滿腦子想的都是何培到底會不會真的去報警抓蔚青城。
按著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說法,何培不會置蔚青城於死地,但蔚青城昨天可是把何培打了呀,打得還不輕。何培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她胡亂地紮起頭發站起來,心想自己不至於睡死到連警察來把蔚青城抓走了都沒發覺吧……
推開病房的門,她在走廊裡看見了讓自己心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