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美景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認罪似的低著頭不說話。
“我們在一起,現在開始。”他倨傲地宣佈。
美景眼角還含著淚花,懵懂地抬起頭,鵝黃色的路燈下,蔚青城好看得就跟電影裡的定格畫面一樣,別說她喝了酒,就算她沒喝酒,對於蔚青城的這句話,也是很難準確無誤地理解的。
“等等。”她從包裡掏出面巾紙,轉身背對著蔚青城擤鼻涕,再回過身來時,原本就哭紅的小鼻子就更加紅了,紅得很滑稽:“作家大人,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我說,我們在一起,從現在開始。”他波瀾不驚地重複。
美景眨了眨眼,長睫毛扇子一樣忽閃忽閃,好幾秒以後才回過神來,美滋滋地挽住他的手臂,一臉開心地點頭:“對!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不分開了,您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而我以後再也不會失約了!”
蔚青城知道她沒有聽懂自己的話,可他並不想解釋。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感情來得太莫名其妙。
說一見鐘情不是,說日久生情也不是,就像睡夢中突然腿抽了筋,來得毫無預兆、猝不及防。
他只知道這近三個小時的等待令他心焦,她不接電話、不給他回電話,也令他心焦。本以為她出現的那一刻,他會有想罵人的沖動,不料,他居然是滿心欣喜。
他是在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喜歡美景的,又在突然之間面臨要失去美景。人們不是常說,要失去的時候才發覺一直擁有的有多可貴,所以,那一刻,他也頓悟,原來美景可貴。
他沒有推開美景的手臂,繼續保持自己高冷的態度,下巴微微揚起,以便避開她渾身的酒氣:“你喝了酒,我們怎麼回家?”
美景驚訝地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天嚕啦,你怎麼知道我喝了酒?”
“天嚕啦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怎麼……知道,我……我,喝了酒!”不等蔚青城回答,她自己就不爭氣地打了個酒嗝。
“你要是看得見自己剛剛是怎麼扭過來的,再聞得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多惡心,你就不會有這個疑問了。”
“哦哦,這麼明顯呀……”緊張的情緒釋放過後,眩暈感加倍而來,她一邊掏車鑰匙一邊說,“你不會就一直站在這等我吧,你倒是坐在車裡等我啊。哦,不對,車鑰匙在我這裡,看我這記性……”
她撅著屁股爬上後座,一邊酒意濃重地和他嘟囔著:“我先休息五分鐘咱們再打車好不好呢?你看我就說,你應該學開車的,像這種特殊情況……”
“你不應該有特殊情況,照顧我,是你的工作職責。”他板著臉站在敞開的車門口,雙手插著口袋,不悅地反駁。
“我當然知道呀!用得著你提醒?我還沒喝醉好嗎?我可沒有讓你反過來照顧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萬一不小心發生今天這種情況,你可以自己開車回家嘛!我是不會介意你把我一個人扔在大馬路上的。”
說完,她還帶著一股嬌氣地甩掉腳上的高跟鞋。
蔚青城下意識地側了側身,以免被她的鞋子砸到:“沒想到你還很無賴,學會惡人先告狀。你要弄清楚,岑美景,是你先把我一個人扔在大馬路上。”
美景困極了,連聲音都變得含糊起來:“對不起嘛,可是無論怎麼樣,我都會回來把你接走的啊。我們不一樣的,你要是走了,就真的走了,我……”不等囉唆完這句,她就直接睡了過去。
蔚青城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後,也上了車。
他不會開車,啟動他還是會的,開啟車窗後,他也鑽進後座,拖麻袋一樣把她半抱起來。
想起現在的美景已經升級為他喜歡的人,不能當麻袋拖來拖去,於是放緩了動作,以後於美景,都要溫柔以待,這就是自己人和旁人的區別。
抱大腿這個睡姿讓美景在夢中安全感倍增,她的睡顏也顯得格外甜美。
蔚青城的側影在高高的路燈下顯得有些模糊,在馬路對面昏暗的樹叢裡,何培清清楚楚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在此之前,她的人生從未這般絕望過,頸間鋒利的匕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劃過她細嫩的肌膚,膝蓋因為跪在枯樹枝上磨破皮,痛到麻木。
她不過是不放心自己醉酒的閨密在夜裡獨行,一路跟過來想看著她安全到達,卻意外地被藏在矮樹叢裡的壞人拉進來,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冷冰冰的刀鋒就直接抵在她的頸間,直接將她按在地上施暴。
順從或者死,她選擇了後者。
如果不是美景提前過馬路跑向蔚青城,可能現在跪在這裡的人就是她。
沒有辦法做到不恨,沒有人會愛一個朋友愛到寧可犧牲自己的一生。
何況是一個欺騙了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