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的戰事等不起,剛剛確定了領軍的將帥,緊接著出征的時間也敲定了。蕭從玉自從封以澤定下了出征,面上雖然冷靜,心裡卻並不平靜,一面替封以澤準備行裝,一面忍不住碎碎念:你,你就是個讀書人,那麼多宗世子,怎麼就非要叫你去呢?戰場可不是科場啊,你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也不是熟讀兵書的,去了邊關能做什麼?
封以澤坐著沒動,手裡拿了根牙籤扎著碟子裡削好的蘋果吃,見蕭從玉看過來,就點點頭,表示蕭從玉得對。
蕭從玉手上的動作不停,也沒留意到封以澤是不是在聽,接著又道:“好在以你的身份,去了邊關也就是鎮場子的吉祥物,衝鋒陷陣也不用你去,你可千萬別自己逞能,雖然你武功好,可戰場上可不是光有武功就足夠的。”
封以澤暗自好笑,他雖然主要學習的是治國理政之道,但領兵行軍之道,也多少有所涉獵還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只聽蕭從玉唸叨著,封以澤也不曾解釋,只當自己就像蕭從玉所的,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出征的日子定在十之後,但並不是這段時間都閒著等,除了將士家眷忙著準備行裝,朝廷上更是緊急籌措糧草,偏在這個時候,王府接到了洪家的喜帖,邀請王府參加洪家大公子的喜宴。
不太子還沒下葬呢,單單這位洪大公子的爹也才英勇就義沒多久呢,洪家就忙著給洪大公子娶妻,接到喜帖的人家礙著皇后的面子不敢議論什麼,臉色多少都帶了些鄙夷。
隨著太子被刺殺,洪剛在邊關戰死,洪家的地位也大受影響,便是皇后,也只是勉強維持著目前的體面罷了。但就算如此,洪家也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哪怕成景帝,也會瞧著剛剛死去的封以安的面子,對洪家有所優待,這個時候,便是暗地裡瞧不上洪家的做派,也得往洪家走一趟。
洪家是武將世家,幾乎代代都出良將,但與此同時,洪家戰死沙場的人也實在為數不少。到洪皇后和洪剛這一輩,洪剛算是最沒出息的一個,兄弟們一個個戰死沙場,洪剛將才武功都不及兄弟,卻因此收洪家的榮光於一身。洪剛沒什麼本事,但在洪家兄弟接連戰死之後,涼國也元氣大傷,兩國議和,邊關也就平靜下來,邊關沒什麼戰事,旁人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洪剛與他的兄弟們一樣英勇善戰,銅梁關的守軍甚至被稱為洪家軍,成了別人眼中大燕西北的堅強防線之一。
事實上,早年銅梁關的守備確實是堅固的,但隨著洪家的威名豎立起來,隨著邊關平靜下來,頂著大的榮光做著大將軍的洪剛從一開始就沒有父輩、兄弟們居安思危的意識,銅梁關守備懈怠也不是從這一兩年開始的,由此,被涼國所察覺到,進而作為南下中原的突破口也就不奇怪了。
洪剛常年在邊關,他的妻子柳氏對他有多深的感情,為他的英年早逝有多心痛還真不上,在柳氏看來,丈夫也就是那麼一個名字,相依為命的只有唯一的獨子。因為,皇后自以為為洪家著想,千方百計為洪為遠求得的機會,柳氏一點都不感激,甚至生出濃濃的怨恨之意。
洪剛只有兩個兒子,除了洪為遠,另一個洪春江是洪剛在邊關納的妾室所出。對此,柳氏哪能喜歡,只是洪剛理由很充分,他一個人在邊關,需要有人照顧。
當然,柳氏也不是蠢的,既然對此不能改變,柳氏就將人弄到京城,放在自己身邊養著,理由也很充分,在京城有更好的條件讀書。於是洪家兩個兒子,一個因為柳氏害怕他哪戰死沙場,一心一意叫他讀書求學,另一個自然是被柳氏專心的養廢了。
蕭從玉以前就聽過,洪為遠自幼聰穎,拜在名儒門下,雖然不會武功、不通騎射,但也是難得的少年英才。當然,這話蕭從玉沒怎麼當真,畢竟皇后孃家人,想要拜個名師太容易了,這個名聲實在水分太大。到如今,又洪為遠精通兵法,水分就更大了。
蕭從玉以前跟洪家夫人柳氏沒什麼交集,不過單看柳氏的表情,就能想象,柳氏應當是不願意洪為遠走上疆場的。這個也很好理解,蕭從玉不曾親眼見過戰爭的殘酷,卻也聽過一句話,叫做一將功成萬骨枯,走上疆場,可能揚名立萬,從此封侯拜相不在話下,也有可能再也回不來。柳氏將唯一的兒子盡力往文人上面培養,大約就是想避開稱為武將的這條路,可惜,蕭從玉想起皇后來,利慾薰心又自私到偏執的人,怎麼會考慮孃家嫂子的想法呢?
洪為遠今年十八歲,還尚未定親,如今將要迎進門的新娘子,是一戶寒門進士家的女兒。洪家出了那麼多事,洪為遠又即將遠征,想要求娶門當戶對的姑娘實在不容易,蕭從玉見洪為遠引著新娘子進來,臉色平靜,既沒有即將出徵的怨憤和忐忑,也沒有對寒門出身的新婚妻子的嫌棄,不管他的名聲有多少水分,這份心性還是值得稱道的。
拜堂之後,賓客坐下來吃宴席,蕭從玉見到羅明珍的嫂子洪氏。洪氏坐在蕭從玉旁邊,蕭從玉順勢問了一下蕭從秀的情況和羅明珍的病情。
羅明珍當初病倒是宮裡受了暗傷,但也是自己下了狠心服了藥,否則羅家也沒本事買通了太醫做假證。胡欣樂進了東宮之後,羅明珍的事算是過去了,但羅家可不敢立刻叫羅明珍好起來,不然豈不成了不打自招,所以往外頭一直羅明珍病著,病情反反覆覆,到至今還在府上養著。
如今太子死了,羅家暗自高興,但也是沉得住氣的,往外一點口風都不露,就連蕭從秀的孩子百日都辦得低調。蕭從玉問起,洪氏便按著準備好的辭解釋了一回,道蕭從秀母子還好,羅明珍病情反反覆覆,也不知能不能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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