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鐘氏輕嗤一聲,有些不屑道:“哪兒呢!是首富蘭家。”
本朝商人的地位較前朝已經大大提高,甚至商人也能考科舉做官,但在許多勳貴和書香世家看來,商人依然居末位,口中言辭不屑都不算什麼,若是結親,根本不會考慮商戶人家。這也是柯氏和鍾氏矛盾升級的一個原因,鍾氏雖然出自旁支,但一直以淮南鍾家人自居,嫁到葉家還覺得自己低嫁了,而如今,自己的小姑竟然要嫁到商戶,這讓鍾氏覺得丟盡了臉面。
葉芳和葉菲對商戶與勳貴的區別感受沒有那麼強烈,但是從周圍人的反應當中,姐妹倆也能看出些門道來,聽鍾氏這麼說,葉芳只覺得臉有些熱,道:“祖母是不同意的,但是伯父跟蘭家老爺都商議好了,連信物都交換了,這才沒有法子,定了下來。三姐姐這幾天已經哭過好幾回了,好在聽說蘭大公子很有才華,今年說不定能考取進士,到時蘭家也算是官家了。”
蕭從玉有些驚訝,她那大舅舅,不是素來只會和稀泥嗎?怎麼竟然不問家裡的意思,就給葉梅定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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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氏並沒有跟葉家一條船的自覺,聞言嗤笑一聲,道:“你們以為進士是那麼好考的?文采好的人多了,有幾個能考取進士,更何況那是商戶家,能請什麼樣的老師?能有多少藏書?考中舉人那是他運氣好,還考進士!”
“大嫂,你怎麼能這麼說!”鍾氏這般鄙視的語氣叫人聽著刺耳,葉芳年長些,雖然不滿,到底沒開口反駁,葉菲卻還不懂那麼多,說著還站起小身子,“他是三姐姐的未婚夫,是大嫂的妹夫!”
這句話會心一擊,鍾氏臉一沉,將手中的碗一放,一句話不說,起身便走了。
“大嫂——”葉芳想留她,被葉菲拉住手,道:“四姐姐管她做什麼?我又沒說錯,大嫂嫁了大哥,便是葉家人了,葉家的親戚便是她的親戚,連自己親戚都看不起,難道就是書香門第的風骨嗎?”
葉菲年紀小,若是她自己,自然想不到那麼多詞語來,但一家人的話時時聽母親提起,風骨不風骨的話天天聽鍾氏唸叨,小姑娘只是組合了一番。沒走遠的鐘氏氣得身子都微微發抖,心裡怨恨,父母怎麼就給她定了這樣一門親?自己沒有風骨就罷了,還瞧不起鍾家的風骨,與商戶結親竟然還引以為傲!
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另一桌,葉氏和梁氏有些擔心地看葉老夫人。葉老夫人手捏著筷子,若有所思的模樣,半晌嘆道:“我竟然還不如一個孩子看得明白。”
葉氏不太明白葉老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也不敢貿然出口勸她,蕭老夫人也沒有細說的意思,道:“好了,都吃飯吧!榮哥兒媳婦不想吃就算了,這麼大人了,總不會餓著自己。”
葉菲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但看祖母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心大的小姑娘立刻將這件事放下了,專心吃碗裡的野菜餅。
用過午膳,蕭老夫人幾個叮囑了小輩們幾句,便各自回房休息。葉菲坐不住,拽著蕭從玉的手,道:“表姐,我們出去看花吧!來時看到,好多漂亮的花兒呢!”
“五妹別鬧,趕了一上午的路,大家都得休息一下。”葉芳將妹妹拉回來,妹妹年紀小,大家都讓著她,但也得學著體諒人。
“沒事的,我也不累,我們一道出去看花吧!”蕭從玉確實不累,到了新環境一時也沒有睡意,索性出去轉轉也是好的。
“你瞧,表姐都說不累!”葉菲高興地挽著蕭從玉的手,“表姐,你知道這莊子上哪裡好玩嗎?剛才的野菜餅好好吃,野菜長什麼樣啊!”
前世每年春天,蕭從玉都要被姐姐拖著出門挖野菜,對野菜,蕭從玉不止見過,還會做許多花樣。至於莊上哪裡好玩,蕭從玉也是頭一回來哪裡知道,好在兩個問題可以合併成一個,蕭從玉叫伺候的小丫鬟告訴管家,尋兩個認路的婆子,帶她們去找野菜。
蕭老夫人都能唸叨著吃野菜,對幾位小主子想親手挖野菜,管家也沒有多意外,只考慮到都是姑娘家,管家特意尋了兩名壯實的婆子,必要的時候也能看護主子。
葉菲問管家娘子要了一個籃子,人還順便附贈了一把小鏟子,三人換了身輕便的衣裳,便跟著兩名婆子往後面的山坡上走去。繞過一片良田,遠遠地就能瞧見山坡上一樹樹的花朵,其間還路過了一條水溝,水很清澈,還有拇指大小的魚在水裡遊。
葉菲見到魚就想丟下籃子去撈,被她姐姐葉芳攔住了,磨蹭了一回,終於走到了莊上農婦平常採摘野菜的地方。因為主子們要來,這邊提前就空了這麼一塊地方出來葉菲興致很高,小手也很利索,就是認不準模樣,那僕婦將能吃的野菜指給葉菲看,葉菲依然挖了不少野草。
蕭從玉沒有跟著挖野菜,站在一個小石包上面,手遮著太陽往遠處看,頗有些感嘆道:“世界那麼大,我們能走的地方卻只有那麼點。”
跟在蕭從玉身後的小荷順著蕭從玉的視線看去,只覺得風景很美,倒生不出那麼多感慨。她是因為家裡遭災,才流落到賣身為奴,能有個安穩的地方活下去,比起滿世界顛沛流離,不知幸福了多少。只是,小荷分明感覺到,此刻的蕭從玉渾身散發著某種她不能理解的悲傷,小荷不敢說話,只小心看著,生怕蕭從玉不小心從石頭上掉下去。
蕭從玉確實很難過,站得高看得遠,但視線所及,也只有那麼點地方。想起前世買張飛機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哪裡像這個時候,隨父母回老家祭祖都是難得的出門遠行,至於將來出嫁了,這樣的機會就更難有了。
“姑娘,這裡日頭大,姑娘不如到樹蔭下歇歇吧!”葉芳姐妹已經挖了不少野菜和野草,正在樹蔭下給這些東西分類,蕭從玉不想挖野菜,只顧著站在石頭上曬太陽,小荷生怕曬傷了姑娘,忍不住勸道。
春日的陽光不想夏天一樣毒辣,但多曬一會兒還是有些頭暈,蕭從玉點點頭,往葉芳姐妹那邊走。
葉菲見蕭從玉過來,連忙拉蕭從玉看她手裡的野草,“表姐,你看,這明明是野菜,四姐姐非說是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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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從玉扯扯嘴角,道:“不這不是野菜、也不是野草,這是野花!”
“噗——哈哈……”葉芳聞言大笑起來,葉菲不依,撲過去要撓她,姐妹倆就要撲到一起,被蕭從玉攔腰將葉菲抱起,飛起一腳踢開遠處射來的冷箭。
葉菲嚇呆了,被蕭從玉塞到葉芳懷裡還沒反應過來,等姐妹倆回過神來時,蕭從玉已經追著冷箭來的方向,消失在姐妹倆的視線中。
“姑娘——”小荷後知後覺的喊了一聲,心裡直想哭,出來一趟,把姑娘跟丟了,這可怎麼跟夫人、老夫人交代啊!
這邊蕭從玉追著刺客遠去,刺客一箭不中,飛快的撤了,但蕭從玉也不是若的,她內力高深,雖然穿越之後練習輕功的機會不多,但內力可以補充這點差距,多花了一點時間,蕭從玉還是追上了逃走的刺客,順手摘了一枚髮釵用力擲過去,刺客痛呼一聲,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