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柔也不指望蕭從玉接什麼話,她年紀不大,跟府上的庶出姐妹們也談不上情分,母親又不是溫柔體貼的,這些話她想對人說說,但再蠢也知道這些話不能隨便往外說。至於蕭從玉,第二回坐到一起,要說多信任蕭從玉倒是談不上,只是知道,不管出於什麼立場,蕭從玉都不會將這些話說出去罷了。
心裡的事情說出來了,雖然有些事情是無解的,但至少封柔覺得舒服多了,有些抱歉道:“說是出來玩的,倒叫玉姐姐淨聽我說這些了,我曉得這寺裡有一樣好東西,玉姐姐隨我來吧!”
封柔這麼說,蕭從玉還真有些好奇,跟上封柔往西南角的一個小庭院走去。沒多久,兩人便進了小院子裡,不大,只有一排小屋子,其他地方都種了各種花木,不過這個季節沒什麼花開,只有臨溪的柳樹抽出了一些綠芽。
“慧心師父、慧心師父——”封柔一進門便開始喊人,喊了幾遍沒人應聲,便從牆角掏出兩把小鋤頭,拉著蕭從玉往樹底下挖。這個動作,顯然底下埋了東西,蕭從玉沒有多問,下鋤頭的時候多少小心了些,果然,沒多久就挖到一個黑色的罈子。
封柔顯然是熟練工,迅速的挖掉四周的泥土,將小罈子掏了出來。
蕭從玉更加好奇了,這個罈子,看著有些像酒罈子,但出家人,應該不吃酒吧!
封柔四下看了一眼,沒人冒出來,叫小丫鬟把出頭塞回牆角,一手抱著罈子,一手拉著蕭從玉往外走。感覺到有人注視,蕭從玉回頭看了一眼,小屋子門窗緊閉,只見一扇木窗微微晃動,可見蕭從玉的感覺沒錯。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蕭從玉微微皺眉,有些想不明白對方是什麼人,又是什麼意思,或者說,那一眼,注視的是誰?
遠遠地離開了那小院子,封柔才開啟小罈子,一股桃子的清香飄出來,帶著淡淡的甜香,往裡一看,還有泡得綿軟的果肉,竟然是桃子罐頭。
封柔開啟小罈子,絮兒連忙遞了兩隻小碗和兩把勺子過來,見蕭從玉驚訝的模樣,封柔呵呵笑道:“剛剛挖罈子的時候,我叫絮兒去取的。”說著,也不用別人幫忙,用勺子從罈子裡撈出果肉和湯汁,先遞給蕭從玉一碗,道:“崇明寺的桃子最好,鮮嫩多汁,又甜又香,用這桃子做的罐頭更是京城那些點心鋪子都比不上的,就是慧心師父最小氣了,尋常人可吃不到!”
蕭從玉先嚐了一點,這個時候天氣還冷,湯汁冰冰涼涼的,就跟剛從冰箱裡取出來的一樣,若是在夏天,那可是解暑的良方,但在這大冷的天,蕭從玉只吃了一碗,見封柔還想再撈一碗,連忙攔住她,道:“郡主,這天冷,冰涼的東西還是少吃些吧!”
道理她都懂,但是看著罈子裡的果肉,她哪裡放得下勺子,正猶豫間,一個小和尚提著個食盒過來,向封柔行了個禮,道:“兩位女施主,慧心師叔做了些點心,聽說郡主到寺裡來了,就叫小僧給郡主送些過來。”
“是什麼點心?”封柔跟慧心是早就認識的了,雖然還擺著些郡主的架子,但眼裡分明都是喜歡,蕭從玉微微勾唇,大約猜出那沒露面的慧心師父藏在哪裡了。
“是新蒸的米糕,夾了紅糖花生的餡。”小和尚解釋道,寺裡為了招待香客,也會做一些點心,出家人不重口腹之慾,就像師叔雖然每年都做桃子罐頭、桃子蜜餞什麼的,但主要是因為桃子消耗不掉浪費了可惜,事實上師叔根本沒嘗過兩口,至於為什麼每回都藏著要小郡主去偷,他當然不懂師叔什麼意思。
“慧心師父做了米糕嗎?”封柔高興起來,便催著小和尚取出來,一個小巧的瓷盤裡,只放了六塊菱形的米糕,雪白的米糕中間夾了一層紅糖餡料,看上去就十分美味。剛出鍋的米糕還冒著熱氣,封柔顧不上燙,伸手就捏了一塊,被燙得齜牙咧嘴也不鬆手。
一起吃了一回點心,蕭從玉才知道,慧心雖然被小和尚稱為師叔,但其實並未出家,他是在寺里長大的,自小就天資過人,他師父本來是希望他出家的,但慧心一直稱自己塵緣未了,並不肯答應。慧心雖未出家,但拜在淨安大師門下,在崇明寺中輩分不低,雖然許多人都知道他手藝好,但真要嚐到的機會卻不多。
吃了米糕,封柔便不再糾結那桃子罐頭,索性叫人抱著,帶回去慢慢吃。
一頓飯迅速拉近了兩人的關係,原本只能算認識的兩人迅速熟悉起來,走到前面時,玉華公主正要派人去尋她們,時候不早了,既不在寺裡留宿,便應當下山了。
蕭老夫人還在聽人解籤,玉華公主點了點封柔的額頭,向葉氏道:“我和小柔就先下山了,蕭夫人你們慢慢來。”
葉氏沒料到玉華公主這般溫柔客氣,禮數上卻半點不敢怠慢,道:“恭送公主和郡主!”
玉華公主性子溫和,但作為公主,也習慣了旁人這些禮數,見狀也只點點頭,叫上封柔郡主往外走。封柔一面跟著玉華公主往外走,一面回頭衝蕭從玉做了個口形,蕭從玉分辨了片刻,認出是點心兩個字,頓時滿頭黑線。
從崇明寺回來,已經過了晚膳的點,出去走了一天,蕭老夫人沒什麼胃口,下人問時,便只要了些清淡的小菜。下人得了吩咐去辦,蕭老夫人身邊的雲嬤嬤有些喜色,道:“老夫人、夫人,今日東平侯府來人報喜,道大姑奶奶有喜了!”
“果真?”蕭老夫人高興起來,先前大年初二蕭從秀回孃家,羅七沒有跟來,蕭從秀還藉著蕭迎舟一家不在發了好一通脾氣。這才過去一個月,蕭老夫人多少還有些不痛快,但聽說蕭從秀有孕的訊息,還是高興得很。
祖母的都不願意將兒孫往壞處想,蕭從秀便是做了不少蠢事寒了蕭老夫人的心,蕭老夫人還是惦記著這個孫女的,心裡總想著,蕭從秀是年紀小才不懂事,等有了孩子,自然就懂事了。如今得到蕭從秀有喜的訊息,蕭老夫人心想著,有了羅家的子嗣,羅家自然會真心接納蕭從秀,也盼著蕭從秀做了母親,能學會做母親的責任,好好跟羅七過日子。
這樣想著,蕭老夫人吩咐人準備補品和藥材,說定了明日去東平侯府看望蕭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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