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予淳這幾日變得愈發焦躁。他經常會在與他人的交談中忽然神遊千里,要麼就久久坐在某個地方,目光縱深向前。對待九兒也像是在有意迴避。
九兒起初只覺得他是還沒有消氣,也就沒有步步緊逼,等待他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回到不周山之後,風予淳更像是失了魂,也不願意與九兒多說什麼,經常躲藏起來,不見人影。九兒從未見過風予淳這副樣子,與其說是惱怒,不如說更像是風予淳遇到了麻煩。
歸丘出發前往離字門之後,九兒獨自坐在洞內,思索從各方彙集的關於風氏一族和畢方動向的訊息。她的腦海中不時回想起兩千年前小妖來稟告,風氏一族攻上不周山的情境。自復生以來,她時不時便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腦海中也推演過千百回,當年本應該如何穩妥地應對。
“這麼多日,你竟然穩坐在你的寶座之上,對我不聞不問,看來我在你心中,當真沒有半點分量。”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九兒的思緒,她才發現風予淳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面前,與自己五步之遙。
九兒也懶得再追問什麼,從風予淳的語氣中就能聽出來,他還抓著那天的事情不依不饒。
“你如果不能冷靜下來,我們也只是在做無謂的爭辯,何必互相找不痛快呢?”
九兒平靜地看著風予淳。
風予淳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有意讓自己冷靜下來。
風予淳的眼珠在眼眶中漫無目的地晃動,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萬千思緒從他的腦海中飛馳而過。九兒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她想,也許風予淳正在努力讓自己放下怒火。
不知過了多久,風予淳終於鼓起勇氣,開口了。
“既然如此,你隨我去後山。”
風予淳說道。
九兒沒有多說什麼,順從地起身,跟在風予淳身後,她也想讓這場糟心的爭執儘快結束。
剛剛走出山洞,風予淳忽然伸出手,插入九兒的指縫中,與她十指緊扣。九兒抬起頭,月光落在風予淳的臉上,九兒分明看見風予淳的眉間緊鎖,心情似乎並不愉快,但他的手掌卻溫暖而有力,似乎害怕與九兒走散。
風予淳不看九兒,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也許是因為山路不好走,所以需要格外留心,也許只是有意避免與九兒目光接觸。
兩人來到瀑布上方的山頂,溼潤的水汽升騰而上,伴著初秋的夜風,輕撫在面板上,帶走秋日的燥意。
風予淳停下腳步,他站立的地方,頭頂沒有樹冠遮蔽,皎潔的月光把他的臉完全照亮。風予淳整個人清晰呈現在九兒面前,眉頭緊鎖,眼神飄忽,面朝一望無垠的天際,星星點點的蒼穹與浸入黑夜的林海嚴絲合縫。
“你究竟怎麼了?”
九兒不由地發問,風予淳不是個心裡能藏住事情的人,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
“九兒……”
風予淳欲言又止。
風予淳遲疑片刻,將手伸進衣襟,掏出一枚白玉指環。風予淳轉身拉起九兒的一隻手,將白玉指環輕輕放在九兒的掌心。
“這是我在招搖山的集市買的,一直想要送給你,卻沒有機會。”
風予淳一邊說著,一邊痴痴地望著九兒手中的指環。在月光下,這枚指環彷彿透著光亮一般,指環上的火焰與浪花像是活過來了,正在隨著微風擺動,再加上金箔恰到好處的點綴,既顯得靈動,又不落俗套。
“你說你生於坎離二卦,我便覺得這枚指環再適合你不過。”
風予淳補充說道。
“謝謝。”
九兒面露一絲欣喜,輕輕將指環帶在右手的中指上,指環的尺寸不大不小,剛好套進九兒的手指,與九兒細長白淨的纖纖玉指相得益彰。
看到九兒臉上的愁雲消退,風予淳一把抱住九兒,兩人的臉緊貼在一起。
風予淳許久都沒說話,大約是在醞釀一番。九兒更加確信,風予淳心中一定有事。
“九兒……”
風予淳在九兒耳畔低聲呼喊著九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