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沒鹿天鳴立即收回視線,轉而面向畢方。
“其實你我都一樣,又何必裝作毫不在意?”
畢方將手背在身後,在屏風這一面的空曠區域踱著步子。
“傳說狂神擁有強大的力量,可招滔天禍亂。九嬰把你留在身邊,不過是看重你狂神的身份,能成為她復仇的棋子。可惜啊,九嬰這個人胸無城府,徒有一身力量,只知道跟長右逍遙作樂,妖族之中不馴服於她的人數不勝數。即便她復生,也不足為懼,我能打敗她一次,自然能打敗她第二次。”
畢方走到沒鹿天鳴身後,胸有成竹地說道。
“那你還找我做什麼?”
沒鹿天鳴不為所動。
“我只是可惜你,一身本領卻要留在一個無用之人麾下。倒不如投靠我,我可以讓你居於姜玄黓之上,除了我以外,你不需要聽命於任何人,豈不自在?”
“那你與九嬰有什麼不同?”
“自然是不同,至少我比她真誠,我就是衝著你的力量而來。而且她如今精元盡失,縱使有個能征善戰的長右傍身又如何?他倆都是頭腦簡單的莽夫,難道還能東山再起?”
畢方轉到沒鹿天鳴面前,將右手放在沒鹿天鳴的左肩上。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仔細想想就該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我想你也不至於笨到押注在一個毫無勝算的人身上。”
沒鹿天鳴微微低著頭,若有所思。
畢方繼續說道:“想當年她穩坐妖王寶座之時,我都能將她推下來。如今我才是妖族之首,九州妖族部族首領皆聽命於我,她一個喪家之犬,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九州妖族部族皆聽命於你,是嗎?”
沒鹿天鳴反問道。
或許畢方說的其他不假,但是沒鹿天鳴親自接觸過衛澧和塗菁菁之後,畢方要如此說,她還是不得不質疑的。說到底,畢方與九嬰在兩千年前的大戰,還是靠與他親近的一些妖,加上鎮妖世族的力量。眾多妖族部族首領從前未必支援九嬰,如今同樣未必支援畢方,只怕多的是塗菁菁這種兩不相幫之流。
而且從歸丘與長右之間的往來來看,現如今依舊有一些妖族部族首領,願意向九兒伸出援手,可見畢方穩坐妖王之位兩千年,也未見得盡得人心,只不過是無人出頭與他相爭罷了。
更何況,沒鹿天鳴的父親沒鹿期,當年也是因為跟衛澧一樣支援九嬰,才最終被新垣異所害。
“他們自然是要聽命的,若是不能聽話,那就換成聽話的。”
畢方此時筆挺地屹立在沒鹿天鳴前方,背對著沒鹿天鳴,彷彿九州妖族盡在囊中。
“你就是這樣讓他們馴服的?”
畢方沒想到,他一句話正戳中了沒鹿天鳴的痛處。
沒鹿天鳴苦苦等了沒鹿期幾百年,沒有等到他最後一面,沒有等到他一句道別,永遠都不能再等到與他的團聚。如果不是遇到九兒,她到現在都不會知道自己敬愛的父親已經被人所害。
而幕後的真兇,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我是妖王,九州妖族本就應該對我言聽計從,我可不會像九嬰一樣只知道眼前的享樂。”
說到這裡,畢方轉過身,又將目光投向了巨大的地圖之上。
“你看看,九州各地,哪裡沒有我妖族之眾?偏偏總是有一些妖族部族首領目光短淺,只知道偏安一隅,以為在自己的地盤內根基深厚,我就動他不得,陽奉陰違。自東往西,這麼些年我已經逐漸將他們清理掉,要不了多長時間,我就能真正實現妖族的大一統,那時我將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妖王。所有妖都聽命於我,到時候我妖族團結一致,由我統一調遣,定不會再受其他族類的欺擾,稱霸九州。”
畢方說著,心情激動萬分,彷彿此刻他就站在所有族類的最高點之上,得意地俯瞰萬物。
“你就是為了這樣的理由,殘害妖族,黨同伐異?”
沒鹿天鳴攥緊了拳頭。
為了畢方統一妖族,穩坐妖王寶座的理想,他就可以派遣新垣異到西皇山至鹿臺山一帶,一點一點蠶食皇人山妖族部族的力量,最終坑害沒鹿期,奪走他的精元煉化成金丹。
“成大事者必然有犧牲,既然他們冥頑不靈阻擋我的大計,我只能把他們連根拔起。如果連這點覺悟和手段都沒有,做事瞻前顧後、舉棋不定,如何能振興和統領妖族?又如何能服眾?”
畢方甩甩手,說道。
沒鹿天鳴總算看明白了,畢方這人野心極大,他想要的遠不止妖王的虛名。他醉心在生殺予奪的權力之下,僅僅是妖王之位就能滋養出如此兇惡的心性,就算日後真的實現了統一妖族的願望,他也未必會就此罷手。
人的慾望從未有盡頭,所以才說欲壑難平。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