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伯伯,王家送親隊伍已經離開鹿蹄山了。”
媯玉瓚正在喝茶的動作忽然停住,他緩緩將茶盞放下。
“好,那不日就要到宜陽了。”
“不過,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麼變故……”
媯修平看了一眼媯玉瓚的神色,欲言又止。
“怎麼了?”
“婉兮姐姐……不見了。”
“什麼?”
媯玉瓚突然站起身來,顯得既驚訝又擔憂。
“什麼叫做婉兮不見了?婉兮出什麼事了?”
“玉伯伯,您先別擔心,送信來說,王家送親隊伍只少了一個侍女,其他人都安然無恙。只是護送隊伍的人不是婉兮姐姐,變成一名拿著弓的男子。我想,若婉兮姐姐出事了,那王家的人定然也不能全身而退。只是不知道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婉兮姐姐首次獨自出門執事,竟假手他人,還是個我們從沒見過的男子。”
“那男子什麼樣?”
“來信只說他十八九歲的樣子,體格高大,身姿矯健,帶著一把精緻的弓,可能也是哪個鎮妖世族的人,我們的人從未在鹿蹄山附近見過他。”
媯玉瓚低下頭,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對媯修平說:“你再想辦法好好打探一下,看婉兮出了什麼事情,她人究竟去了哪裡,那名男子是什麼底細。”
“是,我馬上去。”
說罷,媯修平就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
媯玉瓚又叫住侄子。
“這是婉兮第一次獨自出門執事,這件事情不要聲張,有什麼訊息立即來報給我即可。”
“是。”
在媯修平和其他媯氏一族人眼中,媯玉瓚身為媯氏一族家主,雖不是媯婉兮的生父,但他多年來對待媯婉兮都如同親生一般呵護,將她視為掌上明珠。有人猜測這是因為媯玉瓚目睹媯婉兮父母身亡,所以格外憐惜這個自幼痛失雙親的可憐侄女,也有人猜測他是因為沒能救下媯翾飛和雲思柔心存愧疚。不管出於何種原因,媯玉瓚對媯婉兮的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因而,媯玉瓚此刻對媯婉兮的憐恤,不禁讓媯修平感嘆其心細如髮、關心入微。
媯修平離開後,媯玉瓚獨自坐在屋內,暗自憂心。
本以為這次媯婉兮落在蛫手中必死無疑。半路殺出來的男子是怎麼一回事?只怕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沒過兩日,媯修平就打探清楚了媯婉兮的情況。
“玉伯伯,婉兮姐姐出發那一日兩次遭遇了妖族的伏擊,都被那名男子救下。當天晚上的戰況最為激烈,險些全軍覆沒,不過後來群妖都被男子一人打得七零八落。最後不知怎麼的,婉兮姐姐沒有再護送隊伍去宜陽,而是讓男子頂了她的差事。王家送親領隊見男子身手了得,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王家送親隊伍的人說,好像跟那男子一同出現的還有一男一女,好像說到了……”
“說到什麼?”
“……也可能是他們聽錯了吧,說到婉兮姐姐的父親,似乎跟那男子一起的另一個年長男子,就是婉兮姐姐的生父,媯翾飛伯伯。”
“還有嗎?”
媯玉瓚未有任何表露,媯修平從他的神情之中看不出他半點心緒。
“還有,我無意中發現,前幾日有三人在歸舍留宿,兩男一女,他們的相貌體態,與幫助婉兮姐姐三人十分相似,他們一起住了間通鋪,應該是同行的。”
“另外一男一女什麼模樣?”
“另外一男子看起來三十來歲,不修邊幅,聽歸舍的人說他可能心智有些不同尋常。至於那女子,看起來十七八歲,一身玄色衣衫,出手闊綽,只住一晚,給了我們一塊上好的?琈玉石。”
“知道了。”
等媯修平走遠,媯玉瓚憤怒地把桌上的茶盞、茶壺摔到地上,碎碴濺得滿地。
十二年了,媯玉瓚每每被噩夢折磨得夜不能寐,只要合上眼,都是媯翾飛和雲思柔仇恨的眼神死死盯著自己,盯得他不寒而慄。他一直以為這夫妻二人早就化成白骨一堆,所以心安理得地撫養媯婉兮,一邊樹立仁厚親長的形象,一邊緩解自己心中的恐慌。
想不到,該死的蛫竟然敢算計自己。媯翾飛沒死,過了十二年,本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他卻跑來跟媯婉兮相認,這是要置自己與死地,想讓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毀於一旦,身敗名裂、人人唾棄、永無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