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
新垣異對青兕衛澧說道。
大漢微微抬起頭,他挺拔的鼻頭從頭髮縫中露了出來,眼珠子也在幾撮黏連的頭髮之間的縫隙中若隱若現。
天色暗淡,加上大漢臉上多有汙漬,儘管他抬起頭,也沒辦法看清楚他的臉。
新垣異微微彎著身子,轉頭看著九兒和逄蒙。
“風初九大人,逄蒙大人,您二位看,這青兕衛澧要如何處置?”
九兒瞬間從石凳上,移至衛澧面前,旁邊四個小妖嚇得往後一蹦,有兩個直接跌坐在地上,衛澧也嚇得尖叫一聲,張大嘴巴,後退幾步。為了能看清眼前的狀況,大漢連忙扒開擋在眼前的長髮,整張臉這才完全暴露出來。
九兒看著他的臉,以及他驚恐的神態,轉身走回石凳坐下,雙手架在胸前,面露不快。
“新垣異,你就算要打發我們走,也不必隨便找個臭魚爛蝦來濫竽充數。”
九兒冷冷說道。
新垣異立即從石凳上跳下來,小步跑到九兒面前,弓下身子。
“風初九大人,您這是說的哪裡話。”
九兒瞟一眼衛澧,再將眼珠子轉回來,望向新垣異,說道:“青兕衛澧乃是極妖,這傢伙區區一隻散妖,長得四肢壯碩,容貌有幾分相似,就能冒充青兕衛澧了?你要是想打發我走,直說便是,用不著耍這種手段。”
“冤枉啊,風初九大人。”
新垣異連連作揖,像是被九兒的怒氣驚嚇到了,點頭哈腰不帶含糊。
“小人自知從來不是青兕衛澧的對手,先前是與他見過幾面,但也是不敢正眼瞧他一眼,他長什麼樣,小人我也沒仔細看明白過。您看我……”
說著,新垣異又抹著眼淚哭了起來:“……您看我也就是一介小妖,平日就愛鼓弄些丹藥,一心向道,從不敢招惹是非,一直謹小慎微的,您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欺騙您啊,嗚嗚嗚……”
九兒看到新垣異堂堂一個妖族首領,忽然在大廳裡,當著自己和逄蒙,和一眾小妖的面,哭了起來,她瞪大了眼珠子,一下就傻眼了。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她可從沒見過像這樣的妖族首領,不僅妖力低微,還是個軟骨頭,處處俯首帖耳,沒有半點英武氣魄,竟然能舔著臉當著手下的面,像個小媳婦一樣哭哭啼啼。
這般陰陽怪氣,九兒越來越看不懂新垣異這妖,他若不是頂級的懦弱無能,就必然是頂級的老奸巨猾。
有過先前跟新垣異交談的經歷,這會兒逄蒙再看到這位妖族首領淚如雨下,也能夠稍稍適應了。他看著新垣異一直襬低姿態,眼下被九兒數落得當眾痛哭,心裡不禁有點同情起他來。
“我看他可能真不認識青兕衛澧,你要找人也不急於這一時,就不必讓他一個妖族首領,當著手下的面下不來臺了吧?”
逄蒙小聲對九兒說,以期緩和當前的氣氛。
九兒聽到逄蒙這話,原本只是佯裝生氣,這下真的慍怒起來。
“你這是什麼話,他要哭,與我何干?”
九兒沒好氣地對逄蒙說道。
“你半路殺進人家洞府,新垣異一直對你畢恭畢敬,費力給你找人,就算沒找對,你也不必冷言冷語相向。”
逄蒙也毫不示弱,立即回敬。
“別別別,二位大人千萬別為了小人傷了和氣。”
見九兒和逄蒙起了爭執,新垣異趕忙上前勸阻:“都是小人不好,是我的錯,怪小人我辦事不力,下次小人定當細細查驗之後再請二位來辨認,還請二位不要為了小人傷了和氣。”
新垣異一邊抹眼淚,一邊安撫兩人的情緒勸架。
九兒氣沖沖地徑直回了石室,心裡還在罵逄蒙。
這個糊塗的逄蒙,還以為他在山底下壓個幾千年,腦子能靈光點,想不到骨子裡還是那個呆頭呆腦的愣頭青,什麼事情都搞不清楚就瞎出頭,感情用事起來,天靈蓋裡裝的就全都成了漿糊了,簡直能把人活活氣死。
逄蒙不理會九兒,任由她憤然離去,他自己則在大廳中安慰新垣異。
“她頤指氣使慣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新垣異還在哭哭啼啼,五官胡亂在臉上擰作一團,鼻涕眼淚一大把,這畫面看著實在不太雅觀。逄蒙現在已經勉強能夠適應這副模樣,想著這個妖族首領也不容易,性子軟弱可欺,在朱厭沒鹿期和青兕衛澧這兩個惡霸手下,苟延殘喘混到現在這副光景,做小伏低到如此,還要被九兒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