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蘇白將小碗中的蝦米加了一半在自己碗中,然後又將剩下的推到慕冰的面前。
慕冰的瞳孔像是被狠狠劃了一刀,猝不及防的刺痛突然流了出來,但是宇文蘇白並未直視他的目光,像是有意避開了一般。
最後慕冰也沒有動那碗蝦米,甚至連自己碗裡的餛飩,也不曾吃完。
宇文蘇白看了一眼明顯在強顏歡笑地跟自己商量,晚上歇在哪裡的模樣,只是淡淡地撇開了眼。
一頓晚飯,不僅是慕冰,跟隨著的侍衛也吃得有些艱難。
單是看那兩人凝滯的氣氛,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他們也是在宇文青身邊跟了多年的,要說一早還看不慣這慕冰。
但是這些年來,慕冰是怎麼對宇文蘇白的,他們都看在眼裡,即便是宇文青這個親妹妹,也是及不上的。
如今卻不想宇文蘇白恢複記憶了之後,兩人因為那些前塵舊事,突然便橫亙了一條似乎無法逾越的鴻溝,憑誰看了,也忍不住唏噓的。
晚上,他們直接宿在了城中的酒樓裡。
入夜不久,沒想到又開始細細密密地下起了小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擾人心緒,閉上眼睛,潮濕的空氣似乎讓被褥也沾上了水汽,粘膩得叫人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慕冰站在窗前,看到外面的那一株芭蕉,在細雨的籠罩下,彷彿罩上了一層紗衣。
愈來愈大的雨勢將細細的雨絲彙聚在一起,沿著芭蕉下垂的葉面滾落,在邊沿掛成了一串串透亮的珠子。
偶有一兩顆,不知道反射了哪一樓不曾安眠的燈光,隱隱閃爍。
然而他不知曉的是,與他只有一牆之隔的宇文蘇白,也站在窗前,瞳孔散亂地望著這滿天大雨。
或許,只要他探出窗外,略一轉頭,便能看到宇文蘇白那恍然無措的面頰。
而不是如同白日那般,清淺如水,淡漠如雲……
接下來的路程,慕冰不再和宇文蘇白同乘一輛馬車,而是和其他人一起騎馬而行。
宇文蘇白見此也未多說什麼,只當好像他們從上路,便是這般安排的一般。
只是夏日的路途炎熱,每日早晨上路之時,宇文蘇白都能看到馬車一角裡放置的冰桶,裡面的冰塊散發著淡淡的涼意。
他只要微微一撩簾子,便能看到慕冰坐在棗紅馬上的背影。
即便是背對著他,他也能看到頂著烈日的慕冰,汗珠直順著他的側臉往下滾。
不過就幾日,他就發現慕冰黑了不少。
他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是沒有語出一字。
然後在他略有些口幹舌燥的時候,慕冰總是能最為及時地給他送進來一囊清水。
他腹中稍有餓感,那個男人便會在他不經意的時候,已經備好了吃食。
番三:慕冰和宇文蘇白三)
他不喜歡太過油膩的,便總會有幾顆酸酸甜甜的果子,他吃不得太辛辣,那食物便總是恰到好處的入口,不顯得清淡,又不會太重口……
然而,他們仍舊沒有超過三句話以上的交流。
或許,兩人之間說的最長的話,便是那日他們在餛飩攤子上的對話了。
他說:“阿白,你喜歡吃這個,就多吃一些……”
他說:“你不必如此。”
“我們今晚宿在對面那家酒樓,你看可好?”
“好。”
……
宇文蘇白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心智宛如孩童的這五年光陰,對於他來說,是他最難以面對的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