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青闔了闔沉重的眼簾,然後猛地從袖口掏出那把沾染了她溫熱體溫的匕首。
凜冽的寒光劃破靜謐的空氣,橫硌在君無極的脖頸之間。
而就在這一剎那,宇文青卻突然希望看到君無極突然睜開眼的模樣。
這個念頭一從她的心頭滑過,她的手就剋制不住地一顫,隨即君無極的脖子上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從刀口浸出的血珠漸漸彙聚到一起,然後緩緩滑過頸側,滴到了床榻之上。
或許是那一抹鮮紅太過刺眼,宇文青的眼眶驀地就紅了一圈。
她單手快要握不住那把輕薄的匕首,不禁伸出另一隻手,雙手緊緊握住。
她睜大了眸子,死死盯著仍舊是毫無反應的君無極,遲遲沒有動手。
她像是在等著什麼,又或者是說,她不是在等著什麼,而是在努力醞釀著將匕首刺下去,那一刻需要的情緒與勇氣。
她恨他,恨他,恨之入骨。
她欺辱於她,玩弄於她,最後還要這樣折磨她。
她早就應該殺了他,殺了他的!
殺了他!
宇文青用力握著匕首的雙手不住地發顫,指骨泛白。
她看到君無極眉間那一抹有些淺淡的硃砂,驀地就想起在某個無雲的月夜裡,他帶她上城樓,看了漫天的煙花......
那都是假的!假的!
宇文青胸口劇烈的起伏,緊閉的唇角溢位幾聲嘶啞的啜泣,她甚至感覺自己小腹處的位置都有些隱隱作痛。
她明明就這麼狠這個人!明明就!
她明明已經下了要殺他的決心了,為什麼還要總是想起他的好!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聲響,隨即一串腳步聲便由遠及近。
宇文青一驚,匕首便“哐鐺”一聲掉落在地,她慌張地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連忙逃了出去。
然而她沒發現的是,在倉皇之中,有一滴熱淚滴到了君無極的唇角。
宇文青從月華宮逃出來,她如同經歷了一番生死殊博一般緊靠在宮牆上,大汗淋漓。
她微仰著頭,雙目失焦地看向那一片一直被期冀著,有刺破虛空的星子出現的夜空。
然而卻只有無盡的雪花,不斷飄向她的面頰,一一消融,冰涼徹骨。
她輸了。
都說先愛上的人是輸家。
那她這個最先愛上,最後又無法瀟灑抽離的人,豈不是輸得一敗塗地。
呵呵呵......
就像是青山上所有的樹木,都被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火連根拔起,悉數燒盡了。
連一顆種子也沒有留下。
這座在茫茫海上,與世隔絕的孤山,只剩一片永無際涯的荒蕪,荒蕪。
來年春日,來年再來年,無數個來年,都不會再長出一草一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