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碗,姜沅又若無其事把衣服洗了,彷彿白天的事毫不知情,回到自己房間寫作業。
家裡攏共三間臥室,在院子裡算是面積大的,因為姜德勝和姜大寶都是鋼鐵廠的工人,所以是兩個人的分房份額。
原本她只能和二姐住一間,姜大寶和姜二寶一間,姜父薑母一間,不過前兩年二姐嫁出去了,姜大寶住在丈人家裡,結了婚就沒回來住過,所以她和姜二寶都有自己獨立的空間。
廚房和客廳是連在一起的,上廁所得去外面的公共廁所。
房間門沒關,薑母推門,端了碗紅糖水過來。
“你這孩子中午怎麼暈倒了?學習太用功了費腦子,要注意休息。”
薑母看她這麼努力,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學那麼多有什麼用啊,等畢了業就得結婚,還不如現在就輕鬆點。
說愧疚吧,肯定是有一些的,所以對上姜沅漆黑的眸子時,她心虛地別過臉去。
又覺得這樣太刻意了,扭頭乾笑道:“媽知道你最近壓力大,天天往郵電所跑,可這大學不是那麼容易考的,咱們這個小縣城能出幾個就不錯了。”
薑母試圖打消姜沅的心思,她再這麼下去指不定會發現什麼。
之前還有點猶豫,可眼看著二寶的工作到手了,又要讓大兒媳和女婿過來,可不能丟了面子。
姜沅眼底劃過一抹失望,沒有再爭論什麼,只是乖巧點頭:“我知道了,媽。”
“還有半年今年的高考就要開始了,周老師說讓我這段時間好好學習,到時候再考也是一樣的。”
薑母心頭一緊。
她怎麼就忘了這回事?真要算起來姜沅可是今年的高中畢業生,參加高考是板上釘釘的事!
到時候要是去了考場,監考老師對照資訊肯定能發現端倪。
薑母心裡有些著急,隨意叮囑了兩句就出了房間。
門被關上,姜沅捏著筆的指尖泛白,垂著眸子看今天的家庭作業,瞳孔卻沒有焦距。
桌上的紅糖水越來越涼,她也沒有多看一眼。
“啪嗒——”
鉛筆芯斷了。
最裡面的房間。
薑母把自己的擔心和男人說了一遍:“再讓她去考試這不是鬧得人盡皆知嗎?”
姜父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因為喝了酒渾身散發著酒氣,臉色通紅。
他滿不在意道:“還讓她考什麼試?趁早退學嫁人,姜主任跟我提過一嘴想讓她做兒媳婦,明天我就去問問是不是客套話。”
看老婆欲言又止,姜父翻了個身,打著哈欠:“別想了趕緊睡吧,趕明早點去割塊五花肉回來做紅燒肉,別讓親家再狗眼看人低。”
“我們養她那麼大已經仁至義盡了,又不是我親閨女……”
姜父是真的喝醉了,什麼話都往外咕嚕,薑母一個箭步上前就把手裡的毛線團塞他嘴裡,堵住他的話頭。
她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喝點馬尿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不是?多少人眼紅咱家的房子等著抓你的錯處呢!”
薑母急紅了眼,直到姜父指著自己的嘴巴搖搖頭拼命掙扎,她才收手。
姜父嘴巴都腫了,他知道是自己理虧,嘟囔兩句又沒聲,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薑母心臟惴惴不安跳個不停,她輕手輕腳推開房門出去,經過姜二寶的房間,腳步停在姜沅門前。
猶豫片刻,還是敲門:“沅沅,睡了嗎?碗給媽,我拿去洗了。”
過了一陣才聽到椅子移動的聲音,姜沅開啟門,沒有把碗給她。
“我自己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