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詩沒想過再見姚景語會是這種狼狽的姿態,就如同姚景語闖進她生命裡之後,一直都是她在上而她在下。
就像現在一樣,姚景語坐著,而她跪著。
即便不甘心,也也無能為力。
原以為和薛延旭再續前緣之後,她的好日子就來了,遲早她能趾高氣昂地在姚景語面前將她曾經給她的羞辱盡數還給她。可造化弄人,她算計了一切,卻想不到薛延旭會死在宋珏手裡。
而她一路輾轉,如螻蟻般苟且偷生小心翼翼地活著,到最後還是落到了姚景語的手裡。
姚景詩不甘心,在姚景語面前,她還是想維持最後那一份少得可憐的尊嚴。
即便跪在地上,依舊挺直了脊背,彎著唇道:“姚景語,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你放心,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姚景語眸色深沉地看著她,半晌,才開口:“你對父親,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愧疚,畢竟這十幾年,他不曾薄待過你。”
姚景詩冷嗤一聲,面色平靜道:“可他也沒將我當做女兒。”
否則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嫁給喬帆為妾呢?在知道自己不是姚家女那一瞬,姚景詩對姚行之對姚家的恨升騰到了極點。就因為她不是親生的,所以才會被區別對待,要是那時候是姚景語出了事他們只怕是替她遮掩還來不及吧?
“你這麼說,就不怕我殺了你?”姚景語涼涼道。
姚景詩扯了扯唇,揚著眉道:“死有何懼?”
與其人不人鬼不鬼地過著下等賤民的生活,她寧願死了!
不待姚景語開口,姚景詩便將當日壓倒宋衍的那根稻草再次詳細說了一遍。
得知姚五身份的震驚,讓姚景語一時之間竟忘了去問那封密信上的印鑑是從何而來的。
姚景詩自然也不會將王氏說出來,在她看來,王氏遲早會再動手,到時候只要姚景語出事,哪怕她下了地獄也能笑著等她。
“公子,姚五爺的事情……”林振問道。
他也沒想到事情的起因居然會是因為姚景昇前朝遺孤的身份,那麼姚五,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姚景語抿唇不語,出了房門後回頭看了屋裡一眼,面無表其道:“將她四肢筋脈挑斷,然後割了舌頭送到城裡的乞丐窩中去吧!”
姚景詩犯下的錯,不配就那樣舒舒服服地死了,而她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心慈手軟,再給她任何翻身的機會。
彼時,姚景昇被慧竹喊來姚景語的院子裡時,正好碰見她在院子裡逗著葡萄。
葡萄已經快半歲了,出落得精靈剔透,就跟個玉娃娃一樣。
饒是姚景昇厭惡宋珏,卻還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孩子。
不過葡萄認生,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笑眯眯的一臉開心的樣子,但也僅限於是姚景語在的情況下。平時除了姚景語和靜香,更是不讓任何人抱她。
“七妹,不知你找我有何事?”姚景昇道。
姚景語讓靜香先把葡萄抱下去,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石凳:“五哥,坐。”
姚景昇撩起袍子,坐了下來。
莫名的,心裡有種不安的預感,總覺得姚景語看著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樣了。
姚景語倒了杯茶遞給他,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這一路舟車勞頓,你的身子怎麼樣了?”
姚景昇侷促不安地將茶盞接了過來,下意識地點點頭:“這一路上我都很注意,沒出什麼大事。”
“也該是沒出什麼事情的。”姚景語極輕極輕地嘆了一聲,又似譏誚般彎了彎嘴角,低聲道,“原本就沒有病的身子怎麼可能有事呢?”
姚景昇面色一變,茶盞一歪,些許滾燙的茶水見到了雪白的手背上:“七妹,你這是何意?”
姚景語目光灼灼地審視著他:“你一直都在裝病對嗎?”
姚景昇張了張嘴,支支吾吾地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姚景語原本只是試探,但見他這副反應之後,不由得掐了下掌心,抿著唇問道:“你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不是?”
姚景語終於明白了圓音為何會一直針對姚家,針對她和宋珏——
不管圓音是不是當年後秦火彈世家的廖家人,但他肯定和後秦脫不掉關係,而那麼巧姚五是後秦皇室唯一的血脈。那麼,在這之前,圓音肯定是來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