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光,於凌薇下意識地抬手在眼前擋了一下,明亮的光線中,她的瞳孔裡清晰倒映出對面那人俊美陰柔的臉孔。她死死地盯著那雙與宋珏有些相似的眸子,思忖良久,才開口道:“你是誰?”
蘇光佑低笑出聲:“能救你出苦海,幫你達成所願的人!”
“達成所願?”於凌薇低聲呢喃,眼裡依舊佈滿了警惕。她雖不是聰明絕頂,但也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彼時,蘇光佑已經沒了耐心再繼續和她說下去,只將簾子放下,隔著轎簾幽幽道:“我向來不喜勉強人,你自己決定便好,是富貴是潦倒皆在你一念之間。”
轎子轉身便走,於凌薇站在原地不停地咬著唇瓣眸子四下轉動,心裡天人交戰,最後心一橫提著包袱就迅速追了上去……
姚景語知道於凌薇被趕出府最後還進了蘇家成為蘇光佑的妾室這件事還是燕白特意來告訴她的——
“七小姐,王爺吩咐您最近不要再去賭坊和錢莊,至於青鸞公子,他已經安排好了人冒充。”燕白道。
姚景語若有所思地問道:“他是覺得於凌薇會把這事告訴蘇光佑?”但即便是蘇光佑知道了又能怎樣?當初她之所以改頭換面建造這兩項產業一則是為了方便,再來那個時候人在潘家,若是用本來的身份難免不會惹出很多麻煩,但現在似乎這些都已經不是顧忌了吧?
“您有所不知,”燕白回道,“眼下國庫吃緊,江南水災、北方雪災,無論哪邊的災後重建都是一大筆銀子。蘇相和蘇皇后之前便曾不約而同地提過讓朝中大員和後宮主動捐銀充盈國庫,只不過皇上沒有同意,故此這件事知曉的也就寥寥幾人。”
“你是說,他們會藉著這個當機將賭坊和錢莊歸為姚家的產業?”姚景語蹙眉,這兩處產業無一不是富得流油,若只是普通商戶手裡的便也罷了,若是歸到了姚家名下,現在又是如此形勢,豈不是會被掏得一乾二淨?皇上不同意後宮和朝中捐銀,自然是面子拉不下來,但是他可以暗中對姚家施壓呀!
思及此,姚景語面色嚴肅地點頭:“你回去和王爺說,我都知道了,會注意的。”
燕白走後,姚景語的臉色並沒有鬆緩半分,宋珏這個李代桃僵的法子能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蘇光佑既然已經知道了,定然會想方設法地讓她暴露出來……只聽過千年抓賊沒聽過千年防賊的,與其見招拆招,不如尋個機會化被動為主動方是良策。
“小姐!”正托腮沉思之際,妙菱與靜香捧了新做的衣裳與首飾進來。
姚景語回過頭去,目光朝二人手裡的托盤瞟了一眼,問道:“這是母親讓人做的?”
妙菱點頭,笑盈盈地道:“奴婢聽說鎮國侯府派人送來了帖子,說是邀請咱們家去參加侯府孫老夫人的壽辰宴。”
孫老夫人?姚景語不期然地就想起了那雙陰沉的眸子,路雪蓮現在還在牢裡苦苦熬著吧?也不見孫老夫人這位昔日義母伸手拉一把,看來她所有做的一切八成就是針對自己的。
思及此,姚景語興致缺缺,便吩咐二人將托盤擱在桌上,然後繞到書桌後頭快速寫了封信,原本是想讓靜香送去於凌霄那裡讓他轉寄給身在臨州城的永安,後來想起燕白之前的囑託,便吩咐她悄悄往宸王府跑一趟。
孫老夫人壽宴這日,孫府門口車水馬龍,這位老夫人是如今皇室裡輩分最高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哪怕鎮國侯如今碌碌無為,孫老夫人的地位在京城貴婦中依舊是首屈一指。
彼時,姚景語跟著周梓曈還有幾位嫂子到後院的時候,孫老夫人身旁已經圍了不少說笑打趣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貴婦人,姚景語去的時候她們聊得正歡,人多音雜,聽不清具體是在說些什麼,但看孫老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便知道那些人的話定是正中她的心頭好。
“見過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如東海萬壽無疆!”周梓曈幾人福身行禮,又吩咐身後的丫鬟將壽禮奉上。
許是因為今兒是自己的壽辰,孫老夫人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並未像之前那般疾言厲色,但看向姚景語的時候眼神裡還是冷的。
姚景語垂著眸子站到了一旁,她似乎,好像從來就沒得罪過這個老妖婆吧?她眼底那股恨不得將自己吞噬下去的熊熊烈火到底是從何而來?
彼時,就有貴婦人過來拉著姚景語的手衝周梓曈道:“喲,梓曈,這就是咱們未來的宸王妃吧?”說著,一雙妙目在姚景語臉上來來回回地打轉,嘖嘖稱讚道:“長得可真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呢!難怪你整日將她藏在家裡不肯帶出來給我們這些老姐妹們看了,這是怕我們把你女兒搶走了不成?”
周梓曈笑道:“那可不是?我可捨不得!”
看得出來,這婦人與母親關係很好,姚景語嘴角甜甜地彎了彎,禮數周到地福了個禮:“多謝夫人誇獎!”
“客氣什麼?”那人說著便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套到了姚景語的手上,姚景語推脫不掉,側目看了一眼,見周梓曈朝她點了點頭,這才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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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上首的孫老夫人重重地咳了聲,又有人拿胳膊捅了下剛剛與姚景語相談甚歡的貴夫人,姚景語這才發現一屋子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身上,暗自撇了撇嘴,敢情那老夫人是覺得自己喧賓奪主搶了她的風頭?於是就乖乖地閉了嘴退到周梓曈身後,時不時地那餘光去瞥那老夫人一眼。要不是目光太刻薄,倒還真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壽星了!
孫老夫人今年是整壽,整個壽宴規模極其龐大,宮裡的皇上與娘娘雖然沒有親臨,但也都派人送了禮物過來。小几輩的如幾位皇子以及宋珏、宋瑀等人都在壽宴之列。
壽宴安排的節目也是極其充分,歌舞雜耍連番登場,更是請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來唱了出三星賀壽。
這樣的節目對於那些平時沒什麼機會出門的貴夫人或是小姐來說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樂子,但在姚景語眼裡,多少有些讓她看得昏昏欲睡,直到一組舞樂緩緩登場時,這才眼前一亮——
那些伴舞的舞娘倒是沒什麼太大看頭,然則中間那位琴師一出場就恍如讓人見到了傲立於雪山之頂的純淨雪蓮,渾身散發著一股高冷又仿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一襲月白色鉤銀絲外裳,如瀑青絲鬆鬆挽起,左右各插一支倒掛著白色流蘇的步搖,垂下的琉璃珠在陽光的映照下晃得人眼睛發花。雖輕紗覆面看不清相貌,但顯露在外的一雙翦水秋瞳仿若會說話一樣徐徐生輝,一看就知道是個傾城國色。琴音絕美,如繞樑三日不絕耳矣,素手芊芊,隨著音符擺動,抬起的一截皓腕裸露在外,腕間翠綠色的玉鐲為她的肌膚更增了一分白皙光芒。
姚景語四下掃了一圈,就發現全場大多數目光都如痴如醉地聚焦在了舞臺中央。想來也是,莫說男人,只怕是女人都很難抵擋她的魅力。
姚景語偏過頭,低聲問向旁邊的周雯:“這女子是何人?”想來應當是哪位貴女吧?這般氣勢,倒不像是歌舞坊裡的舞姬能有的。
周雯黑黢黢的眼珠子不離那人,聲音裡的崇拜之意顯而易見:“這姑娘正是鎮國侯府的大小姐孫文婧,別看她和孫老夫人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孫老夫人最寵愛的便是這個便宜孫女。而且我還聽說她是鼎鼎有名的鬼醫的關門弟子呢!六年前,她曾經獻了藥方治好了南方突發的疫病,平素在京城裡的時候還時常布齋施粥,私下裡大家都說她是天上的菩薩仙女轉世,來造福百姓,還給她取了個外號名喚‘妙手觀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