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珏將腦袋往後撤了撤,抬手將姚景語鬢邊散落的一縷碎髮別到了她的耳後,盯著她明亮的眸子道:“你會不會覺得本王太過狠心了?”
姚景語輕輕地搖了搖頭,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面鏡子,太子妃死的時候宋珏不過還是個未滿十歲的孩子,她相信這其中肯定是有內情。
宋珏眼底驟然劃過一絲亮光,就俯下身噙住了那一抹嫣紅輾轉纏綿,半晌才將人放開:“本王真是恨不得能把你藏在袖子裡隨時帶在身邊。”
姚景語低下頭,撲哧笑出了聲,末了她想了下還是好奇了起來:“能告訴我太子妃為什麼要自殺嗎?”
她莫名地就覺得宋珏肯定知道內情。
“因為這之前發生了一件事,她知道,她再也沒有可能和她心愛的丈夫回到當初那般她自認為的舉案齊眉的場景了……”宋珏拉起姚景語的手,一邊繼續往前走著一邊事不關己地冷冷道。
姚景語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也大約明白了一二——
太子妃的自殺和廢太子有脫不掉的關係。
姚景語沒有再開口,因為那兩人的愛恨情仇、是非對錯輪不到她去評判,只是看著牽著她前進的這個冷峻背影,心裡卻一陣沒來由得心疼——
於是她加快了步子追上宋珏與他並肩而行,同時手上力道加大,反握住他的手。兩人幾乎是同時扭過頭來默契地相互對視,最後又心有靈犀地展唇一笑,一切心思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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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宋敏一身莊重的藏青色華服,高高梳起的髮髻上只簡單地簪了根碧玉簪。但臉上妝容合宜,將她原本就好看的五官襯托得更加雍容優雅。
馬車停在蘇相府門口,她扶著心腹王嬤嬤的手彎身走了下來,門前一片哀慼之色,門頭上還高掛著祭奠的白燈籠。
宋敏定了定神,就舉步往裡走去。
王嬤嬤從昨兒晚上就在勸她,可無奈宋敏這些年對蘇玖的執念早已成魔,就算是蟄居公主府誦經禮佛多年都沒能沖刷乾淨,因此王嬤嬤這會兒也就垂眸斂目地跟著她,不再多言。
門口的小廝一見是公主府的車駕,趕緊就一溜煙跑回府裡報信去了。
彼時,周梓晗正因為痛失愛子臥病在床,聽了訊息後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掀開被子就趿拉著繡鞋下了床。
一旁正在洗手架邊擠著熱帕子的大丫鬟扭過頭來見她衣裳不整地就要往外跑,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把人拉住:“夫人,您身子還沒好呢!大夫吩咐您要好好臥床歇息。”
周梓晗一把將人掀到地上,瞪著通紅的雙目臉上更顯猙獰:“滾,本夫人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說罷,頂著一身烏糟糟的形象就要衝到前頭靈堂裡去。
彼時,周梓晗身邊的楊嬤嬤剛好端了藥湯進來,兩人甫一撞上,楊嬤嬤步伐不穩地往後退了幾步,手裡的托盤就嘩啦一下全都摔到了地上。
“夫人,出什麼事了?”楊嬤嬤把人拉住。
看到是自己的奶孃,周梓晗恢復了一絲理智,抿著唇怒道:“宋敏那個不要臉的賤人上門了,她還敢來?她兒子害死了我兒子,我還沒和她算賬呢!”
楊嬤嬤心裡一咯噔,當年端寧公主不顧相爺已經娶了夫人,幾度糾纏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要不是後來出了她和姚國公的事情,說不定現在人家就不是國公府的平夫人而是丞相府的平夫人了!
要說這個當口,宋敏是來拜祭的,別說是周梓晗,就連她這個做奴婢的都不信!
楊嬤嬤見周梓晗眼下這個樣子定是理智盡失,到底那人是公主,到時候鬧出了什麼事,吃虧的還是她們!
於是心頭微忖,眸子一轉,楊嬤嬤就道:“夫人莫急,就算咱們要去,也先讓老奴幫您拾掇一番,咱們可不能在氣勢上輸給端寧公主了!”
周梓晗這才下意識地低下頭打量了下自己,蘇光偉的屍體被抬回來後她就前後昏了好幾次,這兩日也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不用想現在一定是形容憔悴……不行,她絕不能在那賤人面前矮了氣勢!
而宋敏這邊拜祭過蘇光偉之後就被人帶到了蘇玖的書房。
彼時,蘇玖正背手站在窗前,聽到動靜回過頭來,臉上卻並沒有什麼波動。但於宋敏而言,卻是見到了朝思暮想了二十多年的心上人,她腳下頓住,面色痴痴地望著他,淚水已經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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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了,蘇玖還是和當年一樣玉樹臨風,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又多了份穩如泰山的成熟魅力。
反觀自己,宋敏抬手摸了摸消瘦的臉頰,心裡陡然升起了一股自慚形穢的自卑感。
這二十多年,她曾不止一次地私下找過蘇玖,可是卻再沒能見過他。就連唯一能有機會的宮宴,當初她搬出國公府後皇上一怒之下下了令,敕令她不搬回去就不準再踏進宮裡一步。這次,她也不抱多大希望,可沒想到去求見的下人竟說蘇玖同意見她了。
當時,她差點就激動得暈了過去。
“蘇,蘇郎……”宋敏像個懷春少女般雙頰泛著紅暈,訥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