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一開始還沒放在心上,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盞,又慢騰騰地拿帕子拭了拭嘴角,這才接過信漫不經心地展開。甚至在看到信紙上潘景語那青澀稚嫩的字跡時,嘴角還嘲諷地勾了勾,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只是——
隨著眼神的不斷下移,郭氏臉上的笑容卻一寸一寸地皸裂了開來,到最後,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信紙,凸起的骨節泛著青白,唇瓣緊咬,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其捏碎一般。
張嬤嬤摒神凜氣地垂首站在一旁,悄悄地以餘光打量著郭氏——
只見她的雙眸通紅,兩眼幾欲滴出血來,臉上呈現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猙獰。
張嬤嬤不由得心下大駭,趕忙收回了視線。
潘景語到底在信上寫了些什麼,把夫人氣成了這個樣子?
還沒待她深思,郭氏倏地站起身將手中的信紙重重的一聲拍在桌上,臉上的五官彷彿都擠到了一處去,咬牙切齒地怒吼了一聲:“那個小賤人,若是不回來便一輩子別回來了!”
居然還敢和她提條件?!還敢要挾她?!
什麼東西?!
郭氏眼中升起一片騰騰殺氣,緊握的拳頭上青筋畢露,若是眼下潘景語在她跟前,她定要撲上去生生地咬下她身上的一塊肉來!
“夫人……”張嬤嬤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的,想上前卻又不敢,只得小心翼翼地喊了聲。
只這會兒沉浸在怒火中的郭氏壓根就沒聽到她的聲音,更遑論去告訴她潘景語到底提了些什麼混賬條件。
這時候梅紋急匆匆地從外頭疾步走了進來,感受到屋子裡壓仄逼人的氣氛,心裡暗道一聲倒黴,可還是頂著郭氏的怒火跪了下來硬著頭皮稟道:“夫人,老夫人……老夫人她……剛剛吩咐下去讓人……讓人接了三小姐和四小姐住進了松鶴院。”
支支吾吾地稟完了之後,就抖著身子跪伏在了地上,不敢抬頭去看郭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郭氏本來只是生潘景語的氣,這會兒又被老夫人在背後捅了一刀子——
怒急之下,理智盡失。她猛地抓起手邊的茶盞用力地擲到了地上,然後晃了一下身子雙手撐在桌上,抖著唇瓣歇斯底里地吼叫了一聲:“那個老虔婆,她怎麼敢?她怎麼敢?!”
她的淑儀是嫡出大小姐都沒有享受過這等待遇,那兩個庶出的小賤人憑什麼騎到她頭上去了?!
現在老夫人是讓她們住進了松鶴院,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親自教導她們,再帶著她們出去參加各種宴會甚至是越過她替她們挑選親事?
自己這個嫡母還好好的在這呢!那個老虔婆就等不及了?
張嬤嬤嚇得不輕,趕緊扶著氣得渾身發抖的郭氏坐了下來,一邊拿手撫著她的後背替她順氣,一邊不斷地勸著:“夫人,您消消氣,消消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我怎麼消氣?”郭氏目眥欲裂,胸膛不斷地起伏,“那老虔婆都欺到我頭上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接了那兩個丫頭進松鶴院就是在向我施壓,威脅我一定要把潘景語那個賤丫頭接回來!”
這些年老夫人和她即便是面和心不合,可好歹雙方都還握著個分寸,不至於正面槓上,但現在為了區區一個潘景語,老夫人是鐵了心的要把她往死裡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