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地府冰蜃樓裡,大閻王剛剛從照顧孩子的奶爸職責中喘口氣。他現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覺,初殿下比起當初的小九可是要老實多了,半天都不動一下,要不是還有口氣都以為已經過去了。
但照顧孩子從來都是最麻煩的事,尤其是初殿下現在沒辦法正常進食,只能每天隔半個時辰就給他輸次液。輸液袋裡裝的是五百年的鬼參汁液,可以為初殿下提供營養。
幽綠的液體順著長長的輸液管緩緩滴落,慢慢滲透進初殿下虛弱的身體裡。大閻王倒是希望他能吵鬧一些,像小九當初是極難伺候的。但總也好過這麼無聲無息,半死不活的狀態。
因為初殿下不能離開冰蜃樓,所以大閻王也只好將自己的公務交給判官以及其他殿分擔。霜玥寒身體不太好,沒辦法一直照顧初殿下,主要重擔就交給了女官們與大閻王。
“閻羅大人,讓您費心了。”休息過後的霜玥寒向大閻王欠身行禮:“接下來初殿下就交給我吧。”
“有勞女邪。”大閻王頜首,他終於能起身舒展下筋骨了。霜玥寒抱過初殿下,細心地為他擦拭身體,更換襁褓。那細弱的小手上已經紮滿針眼,看著讓人心疼不已。因為從誕生開始就不間斷地輸液,所以到現在他吸收能力正在逐步減退。
而他們能做的只有將鬼參的純度提高,除此之外一籌莫展。
大閻王雖然從看顧孩子中解脫出來,但他人依然不能離開,之前也嘗試過。但只要他要走,跟小貓仔一樣的初殿下就會嚶嚶嚶哭起來。結果可想而知,冰蜃樓有史以來第一次在一天之內換了三次育嬰室。
沒辦法,大閻王只好保持在初殿下十幾米距離之內。
輸液袋再次掛起來,幽綠的液體滴答滴答,初殿下蜷縮在襁褓中,沒什麼生氣。霜玥寒此時已經顧不上考慮鬼帝陛下的事,天生的職責讓她比別的鬼族更具母愛,面對這樣的初殿下,她現在只有心疼不已。
“殿下,以後會好的。”她的指尖輕輕拂過孩子的額頭,點點柔白瑩光滲透進去。
白茫茫的世界沒有邊際,隱約有滴水的聲音傳來。如鏡子般的水面上站著個幼小的孩子,他梳著總角,穿著寬袖短襟的棕色衣服,上面繡著點點暗金梅花。
最初他閉著眼像是在沉睡,突然好像感覺到有什麼在靠近,他睜開了眼。清澈如海的眼眸眨了眨,望向四周。他嘗試著舉步行走卻軟綿綿地跌倒在地。腳下的水面因他的舉動泛起細微的漣漪,籠著淡淡光輝。
水滴聲還在持續,滴滴答答,泛光的漣漪向著幼童而來。
他抬起頭,看見一黑發藍眸的男人緩緩走過來,他每踏前一步就伴隨著水滴聲,如同敲打在幼童心扉上。這讓他心中升起莫名的悸動,奮力擠出聲呼喊:“爹爹!”
“嚴格來說,吾不算你的父親。”男人彎腰將幼童抱了起來,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臉:“吾只能算是你的兄弟。”
幼童靠在他懷裡,微微喘息:“可是我覺得你很特別……”
“當然,原本只有吾死了,你才會出生。但你現在提前誕生了。”黑發男人笑容輕柔:“只有得了上任鬼帝的血肉滋養才能活下去,但是你沒有。”
“那怎麼辦?我會死嗎?”幼童呢喃。
“吾現在只能幫你開蒙心智,其後的還要看你自己。”黑發男人抬手,白玉般的指尖燃起火焰般的紅光,輕輕拂過幼童的額頭。
“好熱!”幼童摸了摸腦袋:“但是感覺很舒服。”
“吾現在還沒恢複,能幫你的只有這些。”黑發男人沉默了下,捏了捏幼童的臉蛋:“在吾回歸之前,你可不要死了啊。沒登位就死掉的鬼帝是連魂魄都沒有的。”
“我,我會努力的!”幼童顯得比之前精神了,他抓住黑發男人的衣襟,小心翼翼地問:“爹爹,不對,哥哥,那我還會見到你嗎?”
“……會,吾還有不少東西要教給你。只是吾現在沒辦法到地府去。等到那一天……”黑發男人的聲音變得飄渺,周圍忽然騰起嫋嫋霧氣,黑發男人風華絕代的身姿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