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盡管有所掙紮,他們卻好像沒辦法改變跪坐的姿勢,只是垂著頭扭動著。那團漆黑的東西被塞進他們的胸腔裡,隨後又一針一針地縫合。粗黑的針腳如同歪扭的蜈蚣。
這滲人的場面讓安珺遍體生寒,就算她比平常女孩膽大的多,可也絕不是木頭。面對這樣的場景可做不到無動於衷。但驚慌亂叫也不會改變現狀,她只有深呼吸,拼命穩定情緒。
可就在這時,那中年男人突然轉過身來,他的樣貌身形一變,竟然是另外一副模樣。安珺一愣,被鎖在記憶深處的影像再次挖掘出來,就與眼前這人相重疊。
“爸!”
她脫口而出,眼前這人竟然是自己記憶中的父親。她十二歲時,父親就離世了。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你也來吧!到這來,成為他們的一員吧!”
看見印象裡熟悉的人變臉最恐怖。十二歲已經有足夠的記憶。她心中的父親是個溫柔體貼的好父親,原本溫馨和睦的生活一直持續到那天車禍……
一切都是從那時瓦解龜裂的,安珺不想回憶。尤其是不願意在這種情形下回想自己父親。
“來吧,帶這來一切痛苦就沒了,你也不用過得辛苦了。來吧,再不用東奔西跑。孩子,這麼多年吃這麼多苦,都結束吧……”
“父親”語重心長的口氣似乎充滿了感情,沖安珺伸出手來。
這些話瞬間點燃了安珺曾經那些心酸的回憶,父親去世後,她跟母親東躲西藏,吃盡了苦頭。她十四歲時就去打工做保潔,跟母親在幾平米的地下室點著蠟燭過日子。
若只是這樣生活也就算了,苦是苦了點,但咬著牙總能過下去。但為了躲避那些人,她們娘倆三不五時就要換地方,甚至連夜要逃到鄰市去。她永遠忘不了自己躲在櫃子裡,聽著嘭嘭嘭的劇烈敲門聲時的恐慌與不安。也忘不掉半夜裡被母親拉著跑時的痛苦。
現在這些心酸苦痛全都一股腦兒地湧上來,讓她止不住落淚。再看見“父親”沖自己伸出手來,安珺忍不住就有種渴望,只要過去這一切都可以消失了。
她微微抽泣著往前走,前邊就是“父親”和藹慈祥的笑容。
就在她的手將要搭上的時候,一道藍色光弧閃過,“父親”的手臂滲出道紅線,隨後斷裂開。
安珺猛地醒悟過來,父親已經去世了,在她十二歲時,千真萬確。即便現在出現在自己眼前,那也絕對不是活人了。
陰陽兩隔,就算父親真從九泉下出來找她,她也不會就這麼跟了去。她的人生還有好長的路,就算再艱辛痠痛,她也不會逃避!
“對不起,我不會跟您去的。”安珺輕喃一聲,目光一垂看到自己手中的小米袋。
“你必須過來!你必須……必須死!”那個“父親”神色猙獰起來,張牙舞爪地作勢撲過來。
安珺也顧不上多想,扯開米袋口往外一潑灑。
染紅的糯米立刻天女散花,悉數打在了“父親”臉上,身上。慘叫聲連連響起,那男人渾身像被燙傷般迅速鼓起水泡,層層疊疊。他尖叫著抓撓,鼓泡破裂,飛散出股股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