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正聞言一愣:“大恩不報?這是哪般道理?”
竇氏說正因為李隱對你的恩太大了,你送出金山銀山也償還不了,況且今後你和李隱同朝為官,他知道你早年做過山賊,萬一聲張出去,被外人知道了,你這輩子前程盡毀,再也別想有翻身的時日。
聶正聽到這驚出一身冷汗,覺得竇氏所言雖然不近人情,卻不是沒有道理,自己做過山賊的事一直深以為恥,如果讓外人知道了,這將軍之位必然不保。
竇氏沉下臉來低聲說:“無毒不丈夫,既然報答不了這場大恩,不如除之而後快,免得留下勾心債。”
聶正當時沒有說話,獨自想了整整一晚,早上兩眼血紅,終於狠下心腸,決定除掉李隱,跟夫人竇氏一商量,覺得這事不能明著做,而且李隱身手不俗,於是精挑細選,派遣了一夥武藝高強的心腹刺客,騎上快馬連夜追趕李隱。
李隱主僕帶著許多金銀,走到天色將晚,沒見到客棧,只好在山野中的一處破廟棲身。
天剛黑下來,有個騎著一匹青驢的虯髯大漢,也來到這破廟中投宿。
李隱見對方氣宇非凡,知道不是等閑之輩,執禮甚恭,又請那大漢一同喝酒。
那大漢也不客氣,坐下來喝過酒,聲稱自己缺錢使用,問李隱那車上的金銀能不能分給他一部分。
李隱向來不把錢物放在心上,想都沒想就說:“區區身外之物,何足掛齒,說壯士如有所需,盡管自行取走。”
那大漢哈哈一笑說道:“閣下真乃慷慨君子,可某家要你這些黃白之物又有何用?”說完不再交談,倒頭就睡。
深夜時分,忽聞破廟外的古樹中宿鳥驚飛,一群黑衣人手執利刃,從四面八方擁上來圍住了破廟。
李隱大驚失色,他雖然會些劍術,畢竟寡不敵眾,也沒想到荒山野嶺間有這麼多強敵襲來,以為此番必死了。
誰知這時那虯髯大漢突然翻身起來,口中吐出一道劍氣,李隱只見眼前長蛇似的白光掠過,旋即飛回那大漢口中,而周圍那些強人的腦袋就全都不見了,只剩下幾十具無頭的屍體,連鮮血都沒流下一滴。
◎ 中換形
李隱知道遇上了身懷異術的劍客,急忙同李忠在破廟中下拜行禮,感謝那虯髯大漢出手相救。
虯髯大漢對李隱說:“閣下可知這些強人為何而來?”
李隱心想我與人往日無冤近日無讎,這夥強人多半是窺覷我的錢財,也有可能跟我無關,是找這虯髯劍客尋仇的,當即把這念頭說了。
虯髯大漢說並非如此,閣下當年所救的聶正,已是帶甲十萬的將軍,他在府中與其妻竇氏,安排心腹之人前來行刺,多虧某夜晚經過將軍府,聽到了這兩口子商議毒計,要壞掉你的性命,某平生最恨忘恩負義的小人,故此趕來相救。
李隱不敢輕信:“畢竟我同聶正的交情很深,他怎麼會因為婦人一言,就起心謀害我的性命?”
虯髯大漢說閣下不必疑慮,不如跟我同去當面問個清楚,當下不容分說,攜了李隱的手,跨上青驢,向來路疾馳而去。
李隱暗覺心慌:“倘若聶正真有心殺我,這一去豈不是自己送死?”他心中七上八下,但聽耳畔呼呼生風,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將軍府。
那虯髯大漢拽住李隱,縱身越過高牆,疾如飛鳥,倏忽到了門外,就見後堂中燈燭通明,聶正和妻子兩人還沒安歇,仍在燈下合計著如何除掉李隱以絕後患之事。
李隱在堂外聽得真切,不禁咬牙切齒,一腳踢開房門,喝道:“好個聶正,還有何面目見我!”
聶正和竇氏本就做賊心虛,突然見到李隱闖進來,還以為是厲鬼報怨,驚得抖作一團,跪在地上只顧求饒。
那虯髯大漢隨即進到屋內,說道:“這等恩將仇報的奸佞小人,某卻容你不得!”話聲未畢,一道劍光閃過,聶正早成了無頭屍體,“咕咚”一聲栽倒於地。
竇氏見聶正死於非命,嚇得體如篩糠,推說謀害李隱性命的事,皆是聶正一人所為,與她毫無關系,萬望劍客留她一條活路。
虯髯大漢哪容竇氏分說,一腳踏在地上,當場割了人頭,恨恨地說道:“這婦人心腸之毒舉世少見,某倒要瞧瞧你的心肝到底長成什麼模樣!”隨即扯掉衣襟,揮刃剖開胸膛,揪出血淋淋熱騰騰一串肝肺肚腸,於燈下用匕首割下一片,放進嘴中大嚼,他隨割隨吃,嘖嘖有聲,須臾吃盡了竇氏心肝,冷哼一聲說:“某道有何不同,也不過如此罷了。”
李隱在旁看劍客神威凜凜,誅殺奸人如蹍蟲蟻,真是痛快淋漓,心中好生敬佩,又見世情冷暖,更是無心為官,遂拜虯髯大漢為師,肯求對方傳授飛劍之術。
那虯髯劍客也覺李隱身具仙骨,言談灑落,氣度不俗,帶他離開將軍府之後,傳授了飛劍異術,此術能夠白晝殺人,誅妖滅怪,往來絕無蹤跡,隨即留下一言,說是等李隱大限之日,再來相度,隨即辭別離去,又跨上青驢周遊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