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但是上邊染過血了,你看這烏黑的血漬,誰還敢要?”說罷扔到一旁,又說:“錢財是給活人用的,如今命都快沒了,還要奇珍異寶有什麼用?”
臭魚說:“那倒也是屁話,入寶山豈可空手而歸?逃出去了仍是窮光棍,對得起出生入死走這一趟?”
藤明月說:“金玉沉重,帶在身上可逃不出去了!”
臭魚又撿起那玉璜連珠佩,他說:“我只拿這麼一個成不成?有了發財的指望,我跑得更快。”
我見藤明月又去勸阻涅涅茨人,低聲對臭魚說:“你要拿也別拿這個了,撿別的去。”
臭魚說:“這個怎麼了?”
我說:“我剛才扔掉之前,摳下了佩首人龍合一的玉璜,沒了那個玩意兒,玉璜連珠玉佩可也不怎麼值錢了。”
臭魚說:“你摳下人龍合一的玉璜做什麼?”
我說:“我揣起來了。”
臭魚恍然大悟:“你大爺的,你下手可真快!”
藤明月對涅涅茨人說:“一會兒身後的狼頭帽子追上來,你背了那麼多金器,如何逃得走?”
涅涅茨人無奈,只好將撿來的金器扔下,僅留一個手掌大小的金鹿,揣到懷中,比畫說他看上的涅涅茨姑娘,要十頭鹿才娶得過來,這一頭金鹿,還不:“窮光棍的苦,全天下都一樣!”
而墳山中的大殿,比我想得寬闊許多。我走到石臺近前,頭燈光束還是照不到對面。我對臭魚說:“撿寶到此為止,你給我把招子放亮了!”
臭魚說:“我這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也沒看見什麼,你只管放心,出不了事兒!”他左看右看,見祭臺上有個玉匣,雕有西周獸紋,擺在正當中,顯得很重要。他叫我過來,開啟玉匣看裡邊的東西,說不定有鎮國玉璽什麼的。我說:“那會兒可沒有玉璽。”臭魚說:“你信不信,不是玉璽,那也是價值連城……”說話間開啟了玉匣,一看裡邊的東西,我吃了一驚,竟是一張獸皮古卷,十分殘破,畫的什麼也無從辨別,什麼東西這麼緊要,剝下皮來放在玉匣中?
玉匣中還有一枚明珠,光華四射,臭魚拿起來揣到了懷中。
我叫藤明月過來看,她說戎人掠走了西周三件至寶:一為西周鼎;二為褒姒;三為乾坤社稷圖,繪在獸皮之上。“乾坤社稷圖”八成是這個了,可也看不出有什麼好,為何說是武王伐紂傳下的鎮國之寶?九伯要找的東西,會不會是這獸皮殘卷?
藤明月說:“獸皮上似乎有什麼圖案,但是年深歲久,已經看不出來了。”
我抹去殘捲上的塵土,隱約有個“方面巨目、似龍似虎”的獸面。
【5】
藤明月說:“是西周饕餮紋?饕餮是周代神怪紋飾,乾坤社稷圖的傳說很多,都不怎麼可信,要逐一說來,可也太多了。”她又走近兩步,借火光觀看乾坤社稷圖。西周的器物紋飾,多為神怪,方面巨目,似龍似虎,猙獰可怖。幾千年前的東西,殘破不堪,僅有這麼幾處還可以辨認。
我說:“原來乾坤社稷圖中全是神頭怪臉,這有什麼用?”
臭魚說:“扔了得了,一張皮有什麼可看的?”
藤明月說:“西周有託神附鬼之風,後世相傳周武王傳下的乾坤社稷圖,乃岐山殿鎮殿之寶,也有傳說是周穆王傳下的,乾坤社稷圖是後人給安上去的稱呼。但是在這兒一看,這個古卷中是西周常見的獸形紋飾,又稱饕餮紋,傳說中饕餮是有首無身的神怪,到處吃人,卻咽不下去,常比喻貪吃。”
臭魚說:“你說什麼都好,可別說吃,一說到吃,聽得我這個餓啊。”
我說:“不是還有幹糧嗎?”
臭魚說:“撿來的幾塊幹面餅子,誰啃得動?不怕把牙崩了?”
我說:“我看你還是不餓,餓了有什麼不吃?”
臭魚說:“我是餓得啃不動了!”
我聽藤明月說到這兒,肚子裡也打鼓了,一路來到此處,還沒吃過任何東西。之前在死掉的炮手身上,撿到了幹糧,無非是幾塊凍得梆硬的幹餅子,但是疲於奔命,也來不及吃。我想起我還有個黏豆包,在狍子屯不覺得好,但是揣在懷中焐熱了,軟乎乎的還有餡兒,那可比啃幹餅子好多了。只是不能讓臭魚知道,這一個黏豆包,還不夠他塞牙縫兒的,暫且不讓他知道為好。想到這兒,我對藤明月說:“這個古卷不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什麼西周三件至寶之首,說得神乎其神,不過是張皮嘛。”
藤明月說:“關於乾坤社稷圖,還有一個傳說,是偃師……”
我說:“什麼傳說也只是個殘卷,‘對兒九’不會看上這個東西。”
藤明月說:“他們找到要找的東西,應該不會在此久留,咱們不如躲一躲。”
我說:“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別人還好說,但是九伯不好對付,一想到他,我後背都覺得發冷,有件事我打剛才一直在想,越琢磨越覺得不對,九伯要到古墳中取寶,他為何不直接找我和臭魚,而是帶了幾十個手下,一路跟在後頭?我還想不明白,他肚子裡打的是什麼主意,總之一定沒安好心。”
我們前思後想,不得要領,只好扔下這殘卷,往前尋找出路。前方又是一座宮殿,石壁上飾以凹凸起伏的獸面,巨大而誇張,闊口方面。西周獸面並不只是有首無身,有的也有軀幹肢爪,但以對稱的獸面為主,各不相同,或似龍、或似虎、或似禽鳥,兇猛莊嚴,神秘詭異,結構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