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葉淑華的任勞任怨、任打任罵,夏老太自然一直沒意識到過葉淑華的重要性。
至少,是之於她的重要性。
哪怕之前在去往錫市的路上、在錫市躲藏那幾天,她仍沒意識到。
畢竟當時有夏本俊和夏本安在,兩個兒子多少總會照顧她一點兒。
而且當著他倆的面兒,當時張莉又一心以為自己母子要跟著夏本俊,去過有錢人的好日子了。
當然也要學著葉淑華的任勞任怨,至少暫時把夏老太伺候得舒舒服服了。
是在落網後,被扔進了看守所。
夏老太才知道痛苦,開始意識到葉淑華以往到底把她伺候得多好,之於她來說到底有多重要的。
本來看守所條件就夠差了,還壓根兒沒人管她,——其他犯人怕她死了說不清,雖然不敢欺負她,也沒搶她的食物。
但她根本不能自理,有沒有人搶,又有什麼區別?
照樣吃不到嘴裡。
也只能,拉在身上。
不然還指望獄警伺候她不成?
只要她不是真快死了,獄警才懶得多看她一眼。
就算還有張莉,礙於獄警的威壓,哪怕再恨她,一天裡總有兩三次,不得不喂她吃東西,不得不給她收拾一身的髒汙。
在張莉恨得咬牙切齒的隨時咒罵,和不是掐就是打的暴力行為之下。
她也寧願張莉不要理她的好。
這樣一比較,葉淑華的好和重要性自然越來越突出。
隨著時間的推移,夏老太也自然越來越後悔,為什麼當初她竟然一點不知道珍惜。
為什麼非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原來是那麼的珍貴,才知道後悔?
在看守所那段時間,夏老太已經覺得度日如年,痛苦得不知道要怎麼熬了。
壓根兒沒想過,出來後她會更難熬。
畢竟在看守所時,張莉就算再可恨,好歹婆媳也相處了快二十年,彼此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心理上至少能有點兒寄託,她不是孤身一人,還是有人跟她一起,有人陪著她的。
結果一出來,張莉就帶著她寶貝孫子揚長而去了。
不出所料,到她死,她都別想再見她寶貝孫子一面!
剩下她一個人,被扔在小區門口,根本不知道能去哪裡。
還根本動不了,光以往街坊鄰居和路人的鄙視目光和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了。
好不容易撐到快天黑,居委的人來了。
也只是把她往一間低矮潮溼的棚戶房一扔,再隨便給她吃點東西,胡亂換上紙尿褲,就走人了。
之後幾天也是一樣,除了一天來兩三次給她送飯和換紙尿褲。
而且來時還都是滿臉的嫌惡,能不跟她說話,就不會跟她多說一個字。
根本沒人管她吃沒吃飽,暖不暖和,一身的髒汙到底難不難受。
整天整夜的沒人說話,也沒有電視看,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日子又到底要怎麼熬……
夏老太終於崩潰了。
一邊哭,一邊一遍遍地喊起“淑華”來,“要是你在,怎麼會讓我這麼難受……我過了一輩子好日子,沒想到到老了、快死了,居然只是連活得像個人都做不到了……”
“淑華,媽錯了……對不起……媽真的知道錯了……你回來吧,回來吧……只要你回來,媽以後一定好好對你,我們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