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幾乎一夜沒睡，年輕人都要喊吃不消，他都六十幾的人了，當然只有更吃不消的。
但面對夏初的不客氣，他還是難得的好脾氣，“對不起，是我再次失信了，我無話可說。我也不敢再保證，以後絕不會怎麼樣怎麼樣了，畢竟保證了你也不會信，我只能以實際行動來證明。”
頓了頓，“我今天來，是想知道，那本日記你是從哪裡找到的，能給我看一看嗎？另外，我想……想去希堯他媽媽墳前懺悔，雖然遲來的懺悔什麼用都沒有，雖然她也好，你們也好，可能都不需要。”
“但我還是想去一趟，因為這是我欠她的，是我……”
夏初不等他說完，已冷冷打斷了他，“原來您也知道，您的懺悔是遲來的呢？那您還說什麼說，不知道任何東西，只要是遲來的，都比草賤？何況我婆婆也好，我老公也好，的確都不需要您這遲來的鱷魚的眼淚！”
老者聲音越發低沉了，“我知道你們都不需要，但並不能因為你們不需要，我就不去做了。我已經遲了這麼多年，對不起他們母子這麼多年，如果再連基本的懺悔都沒有，我真的……死了都不能心安。”
夏初冷笑，“您死了都不能心安，所以終於在這麼多年後，生出了遲來的懺悔之心？所以您為的還是您自己，畢竟別人不知道，您應該很清楚當年我婆婆連遺體都沒找到才對。”
“那您到她墳前懺悔又有什麼用，她根本不在裡面。您說到底只是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了，想為自己求一個心安而已！”
老者苦笑，“你現在怎麼說都可以，都是我應得的。當年，我的確錯得離譜，總覺得……那是自己人生裡最大的錯誤，那段時間，也是自己人生裡最大的汙點，就總是下意識的逃避，希望自己生命裡，壓根兒沒有過那段時間……”
畢竟那段時間真的是他整個生命裡，最灰暗的一段。
事業眼看一敗塗地，婚姻也是破碎無望，整個人都瀕臨崩潰，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了。
誰又願意總是回想自己的失敗和不堪呢？
夏初冷嗤，“真巧啊，我和我老公也希望我婆婆生命裡壓根兒沒有過那段時間，壓根兒沒遇上過某些人。尤其我老公，哪怕代價是他根本沒機會來這個世界，他也願意！”
“但您既然知道是錯誤，就管好您的下半身啊，不就可以避免這個錯誤了？結果您非要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犯了又不負責，害了人一輩子；到老來以為自己說一句錯了，真的懺悔了，就可以什麼事兒都沒有了？您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很無恥嗎！”
老者抿唇，“的確很可笑，也很無恥。尤其，我昨天看了當年……希堯他媽媽……她……她……我知道她肯定不會活得容易，但還是沒想到，會、會不容易到那個地步……我真的太對不起她了……”
夏初氣極反笑，“您想得到她‘不會活得容易’？您既然想得到，為什麼還是能心安理得的視而不見，當世上壓根兒沒有他們母子兩個人？就算她為了尊嚴，不食嗟來之食，您不能以別的方式，暗中讓他們母子日子好過一點？”
“那對您來說，真的只是舉手之勞！結果您就真的什麼都不管，逼得她只能低價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賤賣自己的血，甚至只能出賣自己的肉體，什麼尊嚴體面都在生存面前，只能被踐踏到腳底！”
“午夜夢迴時，您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如果您還有良心的話。”
老者再次苦笑，“至少在對她，在對他們母子上，我的確沒有良心，良心都讓狗吃了……所以，我的懺悔是真的，真的很希望能到她墳前，下跪懺悔。如果還不夠，等我安排好一切後，我還可以以死謝罪，一命還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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