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玉面神醫”連朔被找到的訊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晉王府, 連日來懸在眾人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自從小半月前世子妃遇襲昏迷不醒以來,世子整日冷肅著一張臉不茍言笑,在朔風院伺候的下人們人人自危,其他人即便不接觸這位主子, 也膽戰心驚不已。如今有太醫院院正親口誇過的神醫連朔作保, 王府裡所有的人都不由暗念了一聲佛。
晉王得知孟媛姑母家的表兄就是他派人找了好幾年的連朔後大喜過望,對柳氏道:“天下原有這樣的巧事, 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景初的眼睛總算有了希望!”
他滿面喜色絲毫掩不住, 柳氏見了,輕笑道:“景初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人, 和孟家的這門親到底是結對了。”若不是兩家聯姻, 今日哪有連朔登門?她頓了頓,方道, “不過眼下最重要還是景初媳婦的身子,她傷到了頭,又昏迷了小半月, 哎……”
聞言,晉王面上喜色稍斂,微微皺了眉頭,思量半晌方叮囑柳氏:“這兩日你勤往朔風院走走,如果那邊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去庫房找,庫房若是短缺,便去宮裡要。”
柳氏抿唇一笑:“哪用得著王爺親自吩咐這些, 妾身早就安排好了。”
“那就好。”
連朔斷言不出三日便可讓孟媛醒過來,可是直到第七日夜幕降臨時分,朔風院正屋內室的床榻上才響起一聲極輕微的“嚶嚀”聲。
孟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竟覺得一顆腦袋彷彿有千斤重,內裡混沌一片。掙紮著想要坐起身,手才抵住身下的床板就立時被一隻溫熱幹燥的大掌握住,耳邊響起一聲喑啞幹澀的詢問。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語氣裡有著毫不掩飾的欣喜與擔憂,落入孟媛的耳中教她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嗯?”
陸景初道:“哪裡不舒服?頭還疼嗎?”
孟媛扭頭朝他望過去,發現眼前影影綽綽的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黑影,她眯眼往前一湊,牽動頭上的傷,瞬時倒吸一口涼氣,她幾乎要哭出聲來了。“我,我好像,看,看不清你了……”
孟媛漸漸生出幾分清明,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一下子如潮水般在腦海裡席捲而過。她記得她被人用棍子擊中了頭,流了血,很疼很疼……
她抓住陸景初的衣袖,哭道:“夫君,我也看不見了怎麼辦?我還想當你的眼睛呢。”
她無助的聲音好比是一聲驚雷劈下,震得陸景初一下子呆住。他沒法子替她檢視傷口,不清楚她的現狀,跟著她的無助一起焦急起來,立刻急聲高呼讓人去請在隔壁院子住的連朔過來。
綠淇和紅萓這些日子累得幾乎虛脫,守在外面廊簷下不小心睡了過去,待聽到屋裡傳來的驚怒聲二人悚然驚醒,急急忙忙爬起身就沖進屋。
偌大的一間屋子裡只點著一支小蠟燭,昏暗不明。
紅萓跟在綠淇身後,小聲唸叨道:“那些小丫頭怎麼回事,怎麼沒把燈給點上?”
綠淇沒說話,直接摸去案臺邊點燃了兩支紅燭,緊接著又將屋內的其他幾盞羊角燈籠點亮,然後才端著燭臺去了內室。
燭火照亮整間屋子,綠淇轉過屏風一掀開垂花珠簾就看到被世子扶肩坐在榻上的人兒,眼裡立時流露出驚喜的光芒,喜極而泣道:“姑娘您可算是醒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孟媛呆呆的沒有回神沒有出聲,坐在她身旁的陸景初當她是接受不了突然間看不見,沉聲對綠淇道:“去半夏院請連朔過來一趟。”
綠淇也察覺到孟媛的神態不對,立刻應聲跑出去。
陸景初輕輕地把孟媛攬在懷裡,溫聲道:“不要怕珠珠,不會有事的。”頓了一下,他道,“有連朔在,你不會看不見的。”
孟媛沉默半晌,咬了一下唇,方有些窘迫地問他:“方才屋裡沒有點燈嗎?”
“……”陸景初愣住。
孟媛聲音弱弱的,“剛剛屋裡一片漆黑,我以為自己看不見了。”
陸景初:“……”
連朔很快就趕了過來,他仔細地替孟媛診了脈,又檢視了一下她頭上的傷,之後方問孟媛道:“現在有沒有什麼不適,頭疼嗎,有沒有想吐和暈眩的感覺?”
孟媛道:“疼,不想吐,有一點點暈。”
連朔鬆了一口氣,面上終於露出笑容,道:“還好你福大命大腦袋硬,沒有留下什麼嚴重的後遺症。”傷到頭,重則丟命,輕的也容易昏迷不醒,醒來也極可能落下諸如失明、失憶等後遺症。原先連朔心裡還有一絲擔憂,這會兒徹底放下心來,道,“我待會兒開個藥方,讓丫頭們每日仔細煎了,你好生臥床調養些時日,若沒有出現其他不良的反應,就沒事了。”
孟媛“嗯”了一聲,緊接著就聽到身旁的陸景初開口對連朔道,“你檢查一下她的眼睛,她剛醒過來時說看不見東西。”
連朔聞言立刻皺起眉頭向孟媛看去,後者縮靠在陸景初的懷裡,原本蒼白的小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低聲反駁道,“我剛剛已經說了,是因為屋裡沒有點燈,所以才……”
陸景初打斷她的話,淡淡道:“乖,讓表哥給你檢查一下我才能安心。”
關於她的身子,他不相信她說的話,只相信連朔和幾個丫鬟。
孟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