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媛注意到林氏的神態變化,便道:“娘還是安心與嫂子在莊子裡住著,過些日子教爹爹和哥哥來接才好。”
林氏權衡一番,到底點了點頭,卻叮囑孟媛隨陸景初回京時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娘只管放心,我們和端王他們一道走,路上有兩府護衛跟著呢。”
孟媛渾不在意,林氏心裡卻並不安定,只絮絮地念叨了幾句。
——
翌日風朗氣清,晉王府和端王府的馬車一前一後駛出別苑沿著山道轆轆地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因為出發的時辰早,孟媛怕誤了時辰前一晚睡得不太穩,所以剛上馬車不久便犯起了困。陸景初聽到她輕輕的呵欠聲,直接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將人帶到身旁,然後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溫聲道:“路上還有些時候,你安心睡一會兒。”
兩個人靠得極近,孟媛幾乎能夠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眼睛睜闔兩回,到底掌不住睏意閉上。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在車廂內響起,陸景初探手拈起她垂在身前的一縷發絲在指間把玩,半晌也跟著合上了雙眼。
從別院到城門一路上雖是山道居多,但都是路面平整沒有什麼坎坷坑窪。然而本該平穩行駛的馬車卻突然顛簸了一下,繼而被迫停下了。
孟媛就是在這一顛一停間被醒來,她迷迷糊糊地問:“怎麼了?”
陸景初也不知道,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馬車外頭便傳來嘈雜的哄鬧聲,緊接著是趙宇的聲音在車窗邊響起。
“公子,我們被流民包圍了。”
山道中被突兀地放置了一堆碎石,馬車被顛後稍一停頓就被從山道兩旁蜂擁而出的流民團團圍住。趙宇看向那些蓬頭垢面的流民,臉色一下子就繃了起來。
前番只聽說有流民混入京城,沒想到在京郊還藏著這麼多。
雖然隨行有晉王府和端王府兩府的護衛,可人數加起來也不過十人,若是動了幹戈,護衛又不能動手傷害百姓,情況可不會太妙。
趙宇能想到的事情,陸景初和陸行止都想到了。最終還是坐在後頭馬車上的陸行止探身出了馬車。他看向那些瘦骨嶙峋卻極力露出兇色的流民,稍稍斂了眉,開口道:“你們是從江南過來的?”
他開了口,那些流民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看起來是群頭的人往前一步道:“你管我們是從哪兒來的?”
陸行止手握虛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看向那人道:“你們若要銀子幹糧,我們隨行帶了一些。不過你們先把手上的武器放下,也免得誤傷了人。”見他們不為所動,陸行止道,“你們進京所求,陛下已然知曉,眼下派人搭棚佈施,你們何苦又在此地做這綠林勾當?”
“看你衣著打扮非富即貴,又怎麼知道我們這些個老百姓的苦?搭棚施粥,接濟災民嗎?呵,我們現如今流離失所、妻離子散,誰要那一粥一飯的施捨?當今皇帝糊塗,任由贓官當道,說什麼開國庫就黎民,最終還不是便宜了你們這些富貴人?老子今天攔住你們就是想出一出心中惡氣,要怪就怪你們自己今天倒了黴!”
這一番話出來,陸行止臉色便變了,馬車裡陸景初和孟媛也感受到了這群流民的惡意。
他們和那些進京鬧事流民不太一樣,那些人鬧事為的是讓成帝知情好騰手懲治貪官惡吏,求一個衣食溫飽,而眼前這群人則是滿懷戾氣,只為圖一時報複爽快。
流民先動了手,護衛們護住馬車,反抗時因著陸行止的吩咐並不敢拔刀抽劍傷及這些流民的性命,而流民們都是末路之徒毫無顧忌,兩府的護衛不多時便落了下風。
陸景初攬在孟媛的肩膀坐在馬車裡,車外有趙宇護著倒是無虞。然而,宋雲芷的一聲驚呼卻讓眾人立時著慌起來。
陸行止本就是大病初癒,先前撐著與這幫人理論已消耗了不少體力,這會坐在馬車裡他為了護著宋雲芷教一個鑽了空子的流民用木棍擊中後背,不想立時就吐了血。
陸景初心知自家七叔的身子骨,當機立斷地吩咐趙宇極力先護著陸行止夫婦離開。
他嚴辭絕厲,趙宇不敢違抗,只能抽身沖至端王府的車馬前擊退流民,而後親自駕了車馬催馬揚鞭、橫沖直撞脫圍而去。
流民們不敢跟狂奔的車馬硬碰,下意識地後退躲開,回過神來端王府的車馬已經不見了,他們立刻轉身去圍攻晉王府的馬車。護衛被困住,有流民縱身躍上馬車掀開車簾,只見裡面空空如也。
“他們在那邊!追!”
孟媛拉著陸景初往林子裡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眼見那群人就要追上來,她心裡愈發著急起來。陸景初聽見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開口道:“你別管我,自己先走!”他看不見,眼下又在雜草灌木叢生的林子,即使孟媛拉著他他也跑不快,反倒是拖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