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止又抿了一口,細細地回味了一番,狹長的鳳眼裡浮現出淺淺的笑意,道:“原來是君山雲霧,本王險些就被你糊弄了過去。”
君山是姜國境內有名的茶鄉,盛産雲霧和銀針兩種茶。不過君山雲霧與其說是茶,倒不如說是一種藥材,用其泡水,香味與銀針相仿,但細細品呷又多了幾分淡淡的苦澀味。
“益氣明目,這的確是個好東西。”陸行止道。
“七叔喜歡,回頭我派人給七叔送些過去。”君山雲霧每年産的不多,大多進貢入了宮,陸景初沾了成帝的光得了六兩。“不過,我有一樁事想拜託七叔幫忙。”
陸行止眉梢微挑,“果然不是吃虧的性子。可你也該知道,你七叔我只是個久處王府養病的閑散王爺,太難的事情你來幫託我還不如去尋你父王幹脆。”他瞥了陸景初一眼,“如今你且說來聽聽。”
“我想請七叔幫我打聽一個人。”
“此等小事,趙宇應該不難辦到吧?”陸行止有些疑惑。
坐在他對面的陸景初左手的手肘支於石桌上,手指微彎抵住臉側,偏首望過來時嘴角一彎,聲音懶洋洋的,道:“七叔忘了,侄兒可不是喜歡吃虧的人。”
“……”
陸行止被噎得無話,恰在這時,山下瀾湖邊一陣喧鬧的鼓聲響起,他放眼望過去,見一排排的龍舟蓄勢待發,不由笑道:“看來開始了。”
果然,他的話音才剛剛落下,伴著一聲響徹雲霄的擊鼓聲,細風微瀾的瀾湖上霎時推開了一層又一層的波浪,五色繽紛的龍舟競相沖了出去,正是一派百舸爭流的盛況。
陸行止起身走到欄杆邊,極目遠眺,待看清那領頭一隻龍舟上的獵獵旗幡後,“嘩”地一下開啟手裡的紙扇,笑道:“一上來就不給別人留情面,源生的性子還真是這麼多年都沒變。”
陸景初仍坐在原處,雖看不見山下的熱鬧,但聽著陸行止的話,大約也猜到了一些。陸贇打小時候起,無論是比武還是圍獵,不計結果如何,一上來肯定是要先把別人先壓下去。這會兒劃龍舟應該也是一樣了。
瀾湖上,遙遙領先的龍舟上,穿著窄袖勁裝的陸贇一邊手持雙槳發力,一邊高聲對船上其他的人呦呵道:“都給小爺加把勁,拿了彩頭小爺請你們去飲月居喝酒去!十年的女兒紅盡興喝!”
眾人聽了,頓時精神一震,皆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唇。
飲月居的女兒紅,那可是極上品的好酒啊!
“小將軍可得說話算話!”船上有人喊了一聲。
陸贇笑喊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與陸贇一艘龍舟的都是和他一道從邊關回來的營中將士,默契不在話下,再兼這美酒誘.惑,竟是都使盡了渾身力氣,不多時,高掛晉王府旗幡的龍舟便將其餘的龍舟遠遠地甩開了去。
半山腰的迴廊裡,孟媛焦急地看著這一幕,手裡帕子都被揪做了一團。
那陸小將軍竟真的超了哥哥去。
霍茵手裡端著一個盛著提子的小瓷盤,一邊吃著提子,一邊興致勃勃地道:“我都說你哥哥那點兒力氣敵不過陸小將軍了,果不其然呢。”
孟媛哼哼一聲,“阿茵,你胳膊肘往哪兒拐呢。”
霍茵笑嘻嘻地瞥了她一眼,揶揄道:“寶珠,你可知道這陸小將軍是何許人也?”
孟媛皺眉細細地思索了一番,搖搖頭,的確沒有什麼印象。
“陸小將軍乃是威遠大將軍的外甥。”
“所以?”
見孟媛仍是一副懵懵的模樣,霍茵不由扶額:“威遠大將軍的親妹妹就是晉王妃,說白了,陸小將軍就是那晉王世子的弟弟了。”她頓了頓,轉而似是想起什麼,一雙眼瞬間璀璨明亮起來。她湊近孟媛,稍稍壓低了些許聲音,道:“我聽說,晉王世子和陸小將軍兄弟情深,這一回陸小將軍初回京城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比賽,你說,晉王世子會不會也來了?”
聽她提起陸景初,孟媛微微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時見她捧著盤子東張西望似是在找尋什麼,反倒笑了,“別看了,哪裡就在呢?”
霍茵仍不死心,目光逡巡了一回,果然一無所獲後才嘆了一口氣,看向孟媛,見她面色如常不由道:“怎的我提起晉王世子你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倒顯得我格外心急了些?”
孟媛眨眨眼睛,不解道:“我該有什麼反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