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燎並不是沒有被傅希如攔腰抱過,不過沒有一次是在這樣的情境下,他閉著眼額頭抵在傅希如胸口,繃著一張臉,極力忍住從耳際蔓延的紅暈,又不得不自己往傅希如身上貼,唯恐掉下去,行徑好似迫不及待投懷送抱。
倘使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就算了,傅希如走過迴廊的時候,居然碰上一個雲橫手下的副將,嗓門奇大,且十分不見外,眉飛色舞的對傅希如調侃道:“傅大人今夜抱得美人了!”
衛燎平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奇恥大辱。他倒是想發怒,但這姿態與情勢只是叫他往衛燎懷裡藏得更深,好像嚇壞了似的。傅希如緊了緊放在他身上的力道,居然順著那副將開了個玩笑:“如此良夜豈可虛度?”
衛燎暗暗磨牙。
他也知道自己生氣的毫無道理,但一想到傅希如其實在誰眼裡都很好,都風度翩翩,體貼備至,甚至也會和其他任何人耳鬢廝磨,溫情相擁,他就沒法不發脾氣了。
早在當初他不讓傅希如議親的時候,就知道這不太對勁了,只是眼下,才是他嫉妒心最旺盛的時候。
好在傅希如沒在外面耽擱太多的時間,既然雲橫已經知道他去哪兒了,也就不必想著回到席上去了,如此良夜,還很漫長。
他尋了個空著的房間,有軟垂在地上的銀紅紗帳,燈花寂寞搖曳,側身擠開軟軟的帷幕,就把手裡一聲不吭的人扔到了床上。
衛燎一落在床上就試圖爬起來逃跑,傅希如似乎也不意外,輕而易舉把他推倒,讓他仰面躺在榻上,隨後扯開了他裹在身上的白狐裘。
衛燎一驚,緊緊握著襟口,隨後才想起來自己現今這模樣,看起來根本就是個驚慌失措的弱女子。
可他也沒有辦法不驚慌,雖然並不知道如果被傅希如認出來會怎麼樣,但他就是不想被看到。
今夜的一切都脫離了掌控,他先是得知訊息就坐立不安,隨後親自過來,最後甚至做出這種大失水準,也絕不應該做出的事,現在居然還被傅希如當做這裡的女人扔在一張隨便找到的床上,倘若身份暴露,那場面他們應該如何面對呢?
衛燎極力掙紮,但卻不能出聲,只怕被傅希如聽出來。他們實在是太熟悉彼此了,別說聲音,就連味道,氣息,腳步,都熟悉的要命,這偽裝要維持下去未免太難。
他沒有辦法,只好背過身極力抵抗正面遭遇傅希如的目光的可能。
脫身其實已經是不可能了,他現在所極力避免的,不過是雪崩而已。
傅希如貼在他背後,確實有了幾分迷濛的醉意,把他當做女人那樣摸來摸去,摟住他的腰。衣裳輕薄,滾燙熱氣從相貼的地方傳遞過來,衛燎情不自禁的舒展,又不得不因觸碰而繃緊。
他身上這件衣裳出奇的合適,是很正的朱紅色薄紗,雖說妥善的包裹著身體,但卻幾乎無法抵擋更多,比如旁人的撫摸,親吻,都和落在赤裸肌膚上一樣。
衛燎顫巍巍的半跪在床上,察覺到腰帶被勾開了,一個激靈,用力按住腰腹間的那隻手。
他心裡酸澀難言,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感受,甚至不敢承認其中到底有多少嫉妒,想找一個理由來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又找不到,哪裡還能承受這麼多。
傅希如似乎也不在意被他阻止了動作,轉而抽出他發間的金簪,隨手往錦褥間一扔,指尖沒入他滑落下來的發絲之中,枕在他肩上喃喃自語:“你為什麼要來這兒?像夢一樣。”
衛燎心發慌,腿發軟,被他壓著,好似被捕獲的獵物一樣,動彈不得,血都湧上頭頂,虛軟著,分明已經任憑處置了。他總是疑心傅希如其實認出了自己,卻不敢相信。
只是一個照面,這樣大的身份差別,難道他真的就這樣敏銳?
如果傅希如覺得這是夢,那倒是說得通了。
衛燎強逼自己冷靜下來,心跳擂鼓一樣響,好像他這輩子規行矩步,從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一樣。傅希如反複親他的後頸與耳際,正是他最喜歡的那樣,滾燙手掌貼在他不合時宜發痛的小腹上,衛燎只想閉上眼,忘了此前那麼多無法忽視的破事,安安心心的享受這一刻。
如果閉上眼,那就一切都對了,眼前綺麗奢靡的陳設都消失不見,就好像他們身處任何地方,是他的寢殿,是湖上的水閣,是睡裡夢裡,是醉眼朦朧之中。
輕飄飄的,好似要飛起來一樣。
衛燎不常做美夢,因此幾乎無法抵禦這感覺。
他悄悄伸出一隻手,往後去摸傅希如,很快就遇上另一隻手,緊緊纏住了他。
就算這場景和關系怎麼都不對,心頭的柔軟也足夠叫他一頭跌下去深不見日的地底。
這回傅希如要解開他的衣帶,衛燎甚至攔也沒有攔,任憑他把紗衣從自己肩頭拉下來,又把臉貼上去。
那溫度燙熱驚人,衛燎甚至能夠察覺出哪裡是他沉迷的那道疤,他顫抖起來,滿心都是鹹澀的水。長長的眼睫慢慢合攏,像是一把扇子,在衛燎肩頭合攏,輕輕擦過他的肌膚。
室內一時靜極,又溫暖,確實像個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