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雨濃那話一出, 大堂稍微靜了一會,謝氏狐疑的聲音傳來:“這是你的鋪子?”
“不是我的,難道還是你的?”師雨濃冷笑一聲:“怎麼?要我拿地契給你看看嗎?”
謝氏為人一向精明,豈是那般好打發的?她笑道:“這位小姐可是說笑了, 妾身早就打聽過了, 這鋪子的東家分明是個男子,什麼時候又變成你的了?”
師雨濃冷聲道:“那是我哥哥, 你家人丟了, 自去別處找便是,來我的香鋪是個什麼道理?若是攪了我的生意, 我將你們統統抓去官府, 蹲幾年大獄!”
“喲呵,好大的口氣, ”謝氏笑吟吟道:“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今兒你若是不讓我弟妹出來,回頭抓去官府的人, 可就是你們了。”
師雨濃的聲音裡隱含怒意:“那也不必多說,我們現在就往官府走一趟?我倒要看看是誰在理!”
“去是可以,你先把人交出來。”
“你這婦人——”謝氏身經百戰,師雨濃到底不是對手,被幾句話憋得反駁不出來,氣得幹瞪眼。
香鋪中的客人都過來瞧熱鬧,甚至連外邊的行人都被吸引了進來,圍在門口張望, 謝氏心中得意,她眼睛一轉,目光落在去後院的簾子上,她可沒忘記,眼前這位自稱是香鋪東家的少女方才進去過後院一次,然後才返回的,如今看來,那後院必有貓膩。
再一看師雨濃氣得臉都漲紅了,謝氏掩唇輕笑道:“好罷好罷,既然如此,那妾身再去別處尋一尋,也不打擾貴店了。”
師雨濃倒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輕易就作罷了,還怔了一下,正欲說什麼,卻見謝氏飛快地沖身前兩名僕婦使了個眼色,那兩人早早便悄悄挪到了後堂簾子旁,得了指令,迅速如猛虎撲食一般朝簾子撲去。
師雨濃大驚失色:“你們住手!放肆!”
因簾子厚重,將後院和前堂隔開來,蕭如初等人也聽不如何真切,只能聞見隱約人聲,似在爭執,過了片刻,那爭執聲漸漸弱下去,玉露還以為事情解決了,一口氣還沒松下來,簾子猛然被掀開,兩名婦人如狼似虎地撲了進來,伴隨著師雨濃那一聲焦急的喝罵。
那兩名婦人一見蕭如初,面上皆是露出了得意之色,二話不說,其中一人頓時一個箭步沖過去抓住蕭如初,口中高聲嚷道:“少夫人!人在這裡!”
“小姐!你們鬆手!”玉露又氣又急,撲在那拖著蕭如初的婦人身上,左右開弓就是兩巴掌,啪啪直響,她本就有一股子蠻力,這兩巴掌下去,打得那婦人鼻血長流,暈頭轉向。
但是隨即,身後一股大力將玉露扯了開去,謝氏尖利的聲音響起:“弟妹,原來你果真在這裡,倒叫嫂嫂一番好找。”
蕭如初見玉露被兩名強壯的僕婦抓著,袖子扯起,露出兩截雪白的腕子來,上面赫然幾道血印子,顯是有人下了暗手,她皺了眉,道:“二嫂找我作甚?”
謝氏志得意滿地一笑:“弟妹近來日日往府外跑,也不顧惜自己的名聲,三弟如今不在,不免有些風言風語入了人耳,弟妹難道不知道麼?”
玉露氣憤道:“你胡說!小姐最近一直在明清苑,根本沒有出過府!”
謝氏輕飄飄地一瞥:“那今日是怎麼回事啊?這麼大個人,都站在我面前了,難不成還是假冒的麼?”
玉露臉色頓時一片煞白,立刻明白了什麼,朝謝氏看去,有點不可置通道:“你是故意——”
她話語未竟,蕭如初卻淡淡開口道:“我與這夢冬齋的東家師小姐交好,今日不過是尋常拜訪,怎麼?我嫁來唐府,便是連大門都出不得了?”
謝氏冷笑一聲:“誰說出不得?你若說與這東家交好我也信了,只是這東家未必是這位師小姐,而是另有其人罷?”她說完,一擺手,語氣輕慢道:“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給我搜,待抓著那姦夫,再與我這弟妹好生說道。”
眾僕婦得了令,果然在後院各自散開來,推開屋門檢視,玉露奮力掙紮起來,師雨濃震怒道:“你們住手!還有沒有王法了?!這是我的鋪子!”
她罵完又沖著一幹夥計管事怒道:“還愣著幹什麼?!不會攔人嗎?”
幾個幹瞪眼的夥計這才如夢初醒,立刻過去抓人的抓人,守門的守門,好一通熱鬧,但是雙拳難敵四手,那些婦人難纏得緊,推推搡搡著,各個屋子都被看遍了,直到庫房那邊傳來一聲驚呼:“這裡!”
謝氏頓時大喜,一夥人風風火火沖進屋子裡,庫房裡窗戶未開,光線有點暗,只見一名身著淺藍色長袍的男子背對她們坐在輪椅上,手裡正拿著什麼仔細檢視,聽見人聲沸騰,轉過頭來。
謝氏原本滿臉的喜色頓時僵住,然後一寸寸退去,轉為驚恐,臉色乍青乍白,彷彿打翻了染料鋪子似的,好不熱鬧,她那表情彷彿看到了鬼一般,語氣顫抖,不可置通道:“怎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