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這花園中花木甚多, 那岔路僻靜得很,蕭如初才一進去,便聽見有細細的蟲鳴聲傳來,一切都安靜下去, 那幽幽的香氣也聞不見了, 她鬆了老大一口氣。
玉露小聲道:“小姐,我們還回去麼?”
蕭如初藉著昏暗的光線四下裡望了望, 這或許是花園十分靠邊的路了, 一面是長滿了墨綠青苔的圍牆,一邊則是假山和密密的花木, 中間一道羊腸小徑, 常春藤在圍牆上肆意地攀爬著,顯然此地少有人來, 那碧綠的藤條幾乎伸展到了路中央。
現在回去或許會正巧碰著唐懷瑛,雖然說她們並不是故意要偷聽到的,但是在這宅子裡來說, 本就是秘辛,被她們撞破了,日後還不知要惹出什麼麻煩事情來。
蕭如初想了想,便道:“不了,我們從這邊過去罷,若是叫二哥見著了,只怕要起疑心。”
玉露想想也是,又瞅了瞅面前這小巷子, 不由道:“可是這裡也太黑了些,小姐怕麼?”
蕭如初道:“無事,我們且過去看看。”
玉露應了,當先一步走在前頭,努力壯起膽子,安慰道:“小姐不用怕,奴婢在前面給您探探路。”
蕭如初忍俊不禁道:“好,那你先走,我跟著你便是。”
玉露盯著那幽深寂靜的巷子,嚥了一口口水,這才小步往前走去,還不忘緊緊抓著蕭如初的手,小聲叮囑道:“小姐慢點兒,地上青苔多,滑溜著呢,當心摔了。”
兩人便這麼小心地順著那小巷子走到盡頭,路便往左拐了,一路上十分寂靜,除了草叢中細細的蟲鳴聲以外,便只能聽見她們兩個人輕微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在小徑中回響著。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吱嘎一聲,似乎是腐舊的門軸在轉動,玉露整個人頓時就僵住了,她使勁捏著蕭如初的手指,聲音哆嗦著:“小小小姐,您聽見了嗎?”
蕭如初側耳聽了聽,恰在這時,有細微的女子聲音從圍牆內傳來,彷彿是幽咽哭泣一般,悽悽切切,在這寂靜的夜色中傳了開去,只令人毛骨悚然,背後一寒。
玉露拽著蕭如初的手捏得愈發緊了,她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只是抖抖索索:“小小小小姐,是是有人……”
蕭如初反手握住她,語氣裡帶著安撫的意味:“你別慌,聽說有些風吹得太急,吹進門縫時,便會發出這種聲音的。”
玉露聽罷,雖然仍舊是驚魂未定,使勁兒嚥了咽口水,像是信了這話,口齒不大清晰地道:“是是是嗎?”
蕭如初一笑,軟語安慰道:“我何曾騙過你?”
聞言,玉露心中稍定,四下又看了看,大著膽子道:“小姐,這圍牆裡頭沒人住麼?”
蕭如初抬頭看了看,只見牆頭堆積的青苔約莫有一指來厚了,鬆鬆軟軟的,看上去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成堆地落下來,遂猜測著道:“這裡面約莫是一處荒廢的園子,偶有門窗壞了,發出些動靜也是情有可原,不必害怕。”
玉露鬆了老大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小姐,我們還是快些走吧,老覺得這兒瘮得慌。”
她說著,便拉著蕭如初繞過那拐角,才一抬頭,便見那樹影下站了一個黑影,正朝著這邊看,登時尖叫一聲,魂飛天外,腿上一軟,倘若不是蕭如初拉著她,只怕要坐到地上去。
玉露緊張地扒拉著蕭如初的手,一邊推她,一邊哆哆嗦嗦地道:“小姐快走!快快快!!”
陡然間見著一個黑影出現在跟前,便是鎮定如蕭如初,也不免有些緊張起來,她一把拉起玉露,喉嚨間跟堵著一團棉花似的說不出來話,只得拼命壓低聲音道:“你先起來,快!”
玉露簡直欲哭無淚,聲音裡帶著哭腔,顫悠悠道:“奴婢腿軟,起不來,小姐快走罷!”
就在這時,那黑影竟然還緩緩動了起來,一點猩紅的光微微閃過,在漆黑的樹影下異常顯眼,玉露嚇得驚聲尖叫一聲鬼呀,差點沒一個白眼翻過去。
蕭如初一面緊緊地盯著那正在緩緩動作的黑影,然後不動聲色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拖著玉露,幾次都沒拉起來,額上都冒了汗。
驀然間,昏黃的燭光顫顫地亮起來,照見了這一方小小的角落,也讓蕭如初瞧清楚了那黑影的真面目,鴉青色的衣袍,青年眉目深邃,溫暖的光線自下而上勾勒出他面容。
蕭如初驟然鬆了一口氣,方才緊張過度,拉著玉露的手臂太過用力,此時都有點虛脫得抬不起來,她拍了拍玉露的肩頭,道:“不是鬼,你先起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唐懷瑜,他提著燈籠照了照蕭如初兩人,露出一個親切的笑來:“原來是三嫂嫂,好巧。”
蕭如初拉起玉露,一面道:“四弟怎麼在這裡?”